第一二六章 我是財神爺!

“周利榮如今怎樣了?”唐成順手從桌上的瓷盞中拈起一顆紅杏果脯問道。

見唐成吃的香甜,鄭淩意也照樣抓了一顆投進口中後含含糊糊道:“他!現在正在揚州府衙後面的牢裏蹲的瓷實著了。”

“嗯?”即便是武三思已經死了,但揚州府下手的也太快了吧,快的有些不合常理。

“他堂兄,就是武三思門下‘五狗’之一的禦史中丞周利用,也在兵變裏跟著主子一起死了。”鄭淩意拈了一枚果脯塞進唐成微微張開的嘴裏後,脆生生笑道:“當街殺人,上次周利榮事情做得太絕,在市井間影響也太壞,早已觸怒了揚州府衙。後來揚州府找他問話時,這個周胖子也倨傲得很,此番靠山一去,現對現的還能有個好兒?長安兵變的消息剛一傳回來,他就被抓了,看這架勢只怕是再也別想出來了。”

想想周利榮將整個快活樓包下來的氣派,此人行事的確是太過張揚了些,在盛唐張揚不是錯,但一個商賈太張揚的話那就讓人看不慣了,尤其是鄙賤商賈之事的做官讀書人,更何況像他這般張揚到根本不把人家放在眼裏。

想想兩人的相識與交往,再想想上次來揚州時周利榮的揮金如土,意氣風發,唐成忍不住嘖嘖感嘆了幾句,“易漲易落山溪水!沒想到周胖子竟然是因長安兵變而倒黴的第一人。”

這樣的感嘆畢竟只是插曲,唐成的心思很快就轉到了生意上,“周利榮前些時候用高於二成的市價可是網羅了不少各地來的桐油商,他這一進去,那些人不得慌了神?”

“早炸窩了,尤其是山南西道的那些桐油商,答應將油給周利榮之後,這些人原本都回去了,現如今又得急匆匆的往揚州趕,這些人嘴上雖沒明說,私下裏可沒少罵周利榮,連揚州府衙跟李重俊都捎帶進去了。”言至此處,鄭淩意笑著轉過臉,“不過這倒是好事兒,周胖子一被抓,隨你同來的那吳玉軍如今可是行情見漲,聽市舶司裏的人回報,他現在是門庭如市,不知多少桐油商拿著名刺等著拜會他。快活樓裏連排七八天的場子,宴請的主賓都是他。”

“這下子他倒是得其所哉了。”見鄭淩意笑的古怪,唐成略一思忖後頓時明白過來,伸手過去捏住了鄭淩意的鼻子,“我是啥人你不知道,就開始小心眼兒!”

“逗逗也不成嘛。”鄭淩意順勢做了個鬼臉,“其實你便真跟他一樣也沒什麽,不拘是文人聚會還是商賈談營生,但凡男人們湊到一起還能少得了這個?阿成你如今就在衙門裏,以後要科舉進京,要做官,應酬起來若是太古板的話沒得讓人小瞧了!尤其是到了長安之後更是如此。”

“何至於此?”這話從鄭淩意嘴裏說出來,聽得唐成著實汗顏,“不還沒到那一步嘛!到時再說。”

聞聽唐成此言,鄭淩意卻是正色起來,“阿成,有件事還真得跟你好生說說,你才學氣度都好,只是一直呆著金州小地方,見識和眼界上難免受了局限,平日裏言行舉止總有些拘著放不開,這在眼下還沒什麽,一旦到了長安之後卻是不成了。科舉,乃至於以後的做官,該張揚的時候就得張揚,要不讓人看出小家子氣來,還有誰肯與你交往?”

這話有道理,但在唐成聽來卻有些不舒服,“怎麽?不跟妓家廝混就是小家子氣了?”

“我說錯了還不成?”察覺自己口誤的鄭淩意握住了唐成的手,但該說的話卻沒停,“我指的倒不是這一條,而是你整個人都得放開了才成。就不說前朝‘千金摔琴’的陳子昂,現下最有名的吳中四士裏,張旭癲,賀知章狂,但他們越是癲狂聲名越響,便從他們身上你也該看出長安欣賞的文人到底是什麽樣子。”

盡管唐成不想認同,卻也不得不承認鄭淩意所說的確是對,唐代胡風很盛,社會風氣本就開放,加之眼下的國勢又處於由初盛走向極盛的前夜,幾造裏湊到一起,就成就了時人,尤其是文人們昂揚勁健的性格,這時代的唐人可沒有後世文人謙虛謹慎的自覺,每一份才華都得淋漓盡致的展現在人前才此行。而這種性格表現在日常生活中,就是不拘小節,狂放無羈。

且往往越張揚狂放越受時人推崇喜歡,比如豪放的李白在開元時就被時人許為長安三絕之一;反倒是後世推崇的性格沉穩,舉止謹慎守禮在這時代不吃香,典型代表就是自詡“奉儒守官”之家出身的杜甫。

後世的詩聖在他生活的盛唐只被人視為二流詩人,這不僅僅跟他詩歌的風格有關,也跟其日常交往關系不小,奉儒便重禮,加之性格沉郁,是以時人對他感興趣的不多,如此以來,不僅是他的詩無人幫著推廣,就連仕途上也少有人願意為之援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