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五章 見過不要臉的,還真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第2/4頁)

我靠,這也太牛叉了,孟浩然那首且先不論,他錄下的這首《滁州西澗》中唐大家韋蘇州的典範代表作,自詩成之日便被歷代學子口口傳誦了一千三百年多的名作呀,這樣的詩在一個山南東道的文會裏竟然連三甲都進不了!

“怎麽沒什麽?這……這……”眼前的結果實在太出唐成意料,極度震驚之下他甚至罕見的連話都有些說不利索了,“少兄你不生氣?對了,那名列三甲的詩作又寫的是啥。”

孟浩然將剛剛聽過的三甲詩作念了一遍後苦笑道:“結果已經宣布,氣之何宜?”

“這三首詩最多不過中規中矩罷了,就這也能得三甲?”唐成嘴裏說著,人已邁步就要往亭中沖去,只是他身子剛動,便被孟浩然從後面一把給拉住了,“唐兄,這是文會,萬萬莽撞不得。”

“我是去理論,不是打架。浩然你放開我。”

“理論什麽呀?”孟浩然繞身到了唐成身前堵住了他的去路,“那何仲達及王群玉都是五六十歲的老詩人,論輩分他們是師長輩,論身份他們是山南文壇執牛耳者,這又是文會,唐兄你這一去少不得就要落個不敬師長的名聲,這於我輩士子而言就是一生也洗刷不掉的汙點,異日的士林風評,禮部應試乃至授官升遷都必受影響。而以他兩人在本道士林的影響力,只要批你兩句,唐兄雖不至於身敗,但眾口鑠金之下‘名裂’卻是一定的了。唐兄,去不得,去不得呀。”

“好,好,好。”雖然唐成現在心下真是氣惱之極,但他卻不是個莽撞人,聽完孟浩然的利害分析之後,也就不再極力前沖,停住步子咬牙聲道:“我不去,不去就是。”

一時之間兩人都有些沉默,而亭中的詩作品評也隨風傳來,此時正是那年過五旬的王群玉在搖頭晃腦的品評何仲達之詩,唐成只是聽了幾句,已覺心中作嘔,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蓋因王群玉品詩時所用的詞大多是後世詩話裏在論定杜甫、王維等人時才會用,才敢用到的詞兒。

何仲達是誰?唐成不僅沒聽過他的詩,對這個名字也一點印象都沒有,這意味著什麽,意味著眼前這個所謂的山南東道詩壇領袖在整個唐詩發展史上連個三流詩人都算不上,要不然後世的古代文學史裏也不會連他的名字提都不提。

“惡心,真他媽惡心。”聽不幾句,實在聽不下去的唐成猛地一拉孟浩然,“走,免得汙了耳朵。”

轉過身來走了幾步,許是那王群玉說的興發,聲音也越來越大,間中夾雜的還有許多學子的贊好附和之聲。

至此唐成再也忍不住了,仰頭哈哈大笑的長聲道:“互相吹捧,恬不知恥!這就是何園文會?老子見過不要臉的,還真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三甲?哼哼,狗屁不通,莫非這比的是誰的臉皮更厚不成。”

唐成此言一出,當真是語驚四座,瞬時之間,剛才還是熱鬧非凡的亭子裏頓時鴉雀無聲。

聽聞身後的這種變化,腳步不停的唐成猛然一拉身側的孟浩然,“別回頭。”說完之後他就是又一陣兒更為肆意嘲諷的大笑。

幾十年以來,何曾有人敢在文會上如唐成這般激切的指摘本道詩壇盟主?剛才宣布結果時是唐成懵了,而現在則是亭子裏的人懵了,等他們從震驚中反應過來時,始終沒轉過頭來的唐成兩人已繞過花徑消失不見。

“不過是兩個狂生爾。”亭子正中,剛才拈須閉目微笑的何仲達臉色微微一紅,隨即便恢復了那副高遠的神情,“座中諸生可有誰識得這兩個狂生的?”

唐成兩人都是剛到道城不多久,剛才大笑說話時又壓根兒就沒扭頭,能有誰認識?眾人面面相覷一番後,齊齊搖頭。

“後輩少年銳氣,好發狂言也是有的,文山,某便代他們向你賠罪了,還望莫要生氣的好。”溫顏向亭外環視了一周後,何仲達笑著接續對王群玉道:“莫因他們壞了本次雅集的興致,文山,便請你繼續為後輩做一品評如何?”

“仲翁好氣度,好心胸。”王群玉一贊之後,又是應者如潮,片刻之間亭子內外又恢復了剛才的熱鬧模樣。

……

許是文會開始的已久,來時守在門口的那幾個下人也不知被抽調到那兒去了。

“唐兄還是太莽撞了,別讓他們記下你才好,畢竟你現在已是道學學子了。”走出何園,孟浩然先是有些無奈的看了看唐成,隨即展顏一笑道:“不過那幾句話說的倒是深得我心。”

“莽撞?不。”唐成搖了搖頭,“我是刻意為之的,這樣的事兒只要不是當場抓著,隨後他再說什麽就有得扯了。”言至此處,唐成微微一頓後嘿嘿笑道:“說實話,我還真想有這麽個機會跟何、王兩人好好扯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