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五章 見過不要臉的,還真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第3/4頁)

孟浩然聞言,詫異的扭頭過來看著唐成。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唐成也扭過頭來,含笑道:“浩然,你許是不知道吧,對於我等這樣的後進來說,跟他們這樣所謂的前輩名家論戰可是成名的一大捷徑。”

“呃!”孟浩然聞言,像喝水被嗆住了一樣的哽了一下,隨後才哭笑不得道:“就有名也是惡名,若是別的行當倒也罷了,士林容不下這個。”

說完之後,孟浩然又沉吟了一會兒,猛然停住腳步正色看著唐成道:“唐兄,我有一言不知當說不當說。”

見孟浩然一臉的鄭重,唐成停住了步子,“朋友之間有啥不能說的,你說就是。”

“唐兄求名之心太切,余以為此實非好事。世間萬事東流水,名利不可不求,卻也不可求之太切,否則必將心智不穩,小則影響學業,大則迷墜心志,我兄不可不戒呀。”

唐成不防孟浩然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但再想想他的心性及詩風,復又覺得他說出這種話真是再正常不過了,這話還就是孟浩然應該說的。

唐成並非為了嘩眾取寵而求名,他的目標很明確,在滿足了基本的生存及生活要求後,如今正在為人生更高意義上的自我滿足而奮鬥,這種更高意義的滿足就是理想。而當下求名就是為了追求理想的第一步,作為一個自我意識更強的穿越人,他並不覺得自己追求理想有什麽不對,但作為朋友,唐成也同樣感動於孟浩然的諍言。

諍友才是最值得結交與珍惜的朋友。

哎!求同存異吧,朋友相處之道大可“和而不同。”唐成笑著點了點頭,沒跟孟浩然爭論,而是換了一個話題道:“孟少兄,你剛才聽到結果之後真不生氣?”

“當然生氣,不過還是那句話,氣之何益?”盡了為友之道後,孟浩然欣慰的笑了笑,“詩壇大抵便是如此,唐兄見的多了也就自然習慣了。”

“詩壇就是如此?”

“啊,對呀。”見唐成一臉訝色,孟浩然很溫潤的笑了笑,“唐兄以前很少參加文會吧?”

“這是第二次。”

“這就難怪你今日氣怒如此了。”孟浩然笑著解釋道:“其實文壇與別的行當也並無什麽不同,聲名越大隨利也就越大,由是新進之人便極力想要出名,但前面那些已經出名之人卻又不願就此退下,如此以來說不得就有了矛盾,久而久之,文壇之內便也形成了自己獨特的成名之路。”

“嗯,有道理。”這話雖跟唐成設想的不一樣,但他去不得不承認孟浩然所說的確是有道理,“那要按著這成名之路走的話,又是如何?”

“譬如唐兄你現在已經進入道學,擁有道學學子的身份即會被道城文壇接納,此時,唐兄你若是想成名的話,循著正路就該是多參加文會,先與何仲達這些宿老及其他人結交上,這是第一步,這個階段萬萬急躁不得;待你與眾人熟識之後,文會之中再聽到他人的詩作時便該多言稱贊,如此以博得眾人好感,尤其是對那些宿老之詩就更是如此。”

孟浩然一邊走一邊侃侃接續言道:“當然,這還不夠,唐兄你隨後還需在宿老之中找到一個最合脾胃,或者是最欣賞你的人與之刻意結交。譬如他若要集詩付刊,那這校對及聯系雕版社,詩集刊印後廣而告之等雜事你就要主動承擔下來,多跑多忙;再譬如宿老若設有蒙學,那你平日也該多留心去幫著授授課及聯系蒙童等等。除了平日殷勤探看之外,逢年過節時,該備的隨禮也疏忽簡略不得。如此日復一日下來,那宿老自會對你青眼相待,再遇文會時便自會對你之詩作大加贊賞,與他人交往或是書信往還時也會刻意提及你的人品及才華,如此以來,你的名聲自也會慢慢傳播開去,若然能做到這一步,那你即算是從同儕中脫穎而出,成名不遠了。至於最終能得多大名聲,這卻就要看你的才華了。”

“先混個臉熟,再給人擡轎子說好話,然後再找一個靠山侍候他舒服了,再然後才是由他提攜著成名,這就是求名的正規路徑,孟少兄,我總結的可對?”

“轎子是何物?”孟浩然不解的問了一句後,點點頭道:“正是如此,當然,若是家勢貴盛又或士林大家子弟出身,那就另當別論了。”

“若循此路以求成名,那得多長時間?”

“這卻要看你所找的宿老或是引薦者心性苛與不苛,若遇著那等心胸寬大愛提攜後輩的就快,若然不是純靠水磨功夫去磨的話,三五年,七八年,甚或十來年也盡是有的,便是花費十年能成名也是值了。唐兄且想想看,一年一年新進文壇的學子有多少?這些人無一不想成名,但最終能成就一些名聲的又有多少?這就如同禮部科試一樣,參加應試的士子數千,但每年最終能身登金榜的卻也不過寥寥十數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