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二章 唐成醉酒

重新回到客棧,來福正急的四處找他,唐成笑說他隨意出去走了走之後,便當先回了客房。

中午吃過午飯後休憩了一會兒,唐成便帶著來福出了客棧。

出來之後,唐成徑直到了道政坊那間最大的酒肆,來福聽著唐成開口就將這店裏上好的三勒漿一股腦兒給買了下來,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好家夥,這麽大的甕裝了三四個,怕不有幾百斤?不說喝,就是用來泡澡都富余!“大官人,咱買這麽……這麽多酒幹嗎?”

“送人。”隨口說了一句後,唐成邊示意來福會鈔,邊給了酒肆老板一個地址,著他帶人將這四大甕酒送去此地。

孰料酒肆老板一聽唐成報的地址後立時就笑了,“原來這酒是要往賀博士府上送的!大官人盡管放心,別的地兒還不好說,要說到賀博士府上,夥計們就是閉著眼睛也錯不了。”

“噢!老板與賀博士很熟?”唐成買這些酒正是要送給吳中四士之首賀知章的,而賀知章此時擔任的職司乃是太常博士,這老板只聽了個地名,就整出這麽句來,委實讓唐成有些意外。

“賀博士是有官身的大名士,小老兒什麽位份能跟他熟?不過,小老兒酒肆裏特產的青梅酒卻是跟賀博士很熟。”那老板邊麻利的收著賬,邊呵呵笑道:“不同的時令就吃不同的酒,不同的酒肆也有不同的招牌酒,本肆最得諸位客官厚愛的便是青梅酒,每年新梅出來的那段時日,賀博士日日飲的便是本肆之酒。”

結好賬,老板邊遞還來福找補,邊笑著接續道:“大官人選的再對沒有了,去見賀博士帶什麽都沒用,還就得是酒!呵呵,大官人許是不知道,賀博士好酒之名遍傳長安,每到俸祿發下來的那日,賀博士啥都不幹,先得盯著賬房算出家裏一月的用度,留夠這個錢糧之後,其它的就都一股腦送到酒肆裏了。每月總得把這個事情辦好之後他老大人才有心思幹別的。”

聞聽老板此言,唐成失聲而笑。盛唐時杜甫曾有一首著名的《酒中八仙歌》,記敘的便是當時長安城中最為好酒的八個名人,李白、張旭等皆在其中,而身居八仙之首的便是賀知章。

“知章騎馬似乘船,眼花落井水底眠。”因有這首《酒中八仙歌》流傳,是以唐成在後世大學時早就知道賀知章嗜酒好飲,卻也沒想到他好酒到了這個地步。親眼盯著賬房算用度,這分明就是怕賬房一個不仔細的在用度上算得多了,從而就使他的酒錢受了損失。

此老在先朝證聖四年中進士時已經三十六歲,算算年紀今年正好是剛到半百,一個五十歲的名詩人趴在賬房裏跟賬房先生錙銖必較的扣著酒錢,僅僅是腦海中想到這個畫面,唐成就忍不住又是一陣兒哈哈大笑。

賀知章在唐成腦海中原本很書面的形象就此陡然之間鮮活起來,後人總結其人時好用狂、癡、真三字兒,此番論斷確實精辟。

用酒肆裏的驢車將酒甕裝了,唐成雇了一輛行腳兒隨著驢車一起往賀知章府上而去。

剛到賀知章府門口,那門子見到趕著驢車的夥計頭兒之後,頓時咧嘴笑著迎了出來,“劉黑皮,聽說你昨晚可是豪氣大得很,把平康坊夢雲樓的春娘包了個整夜。今個兒居然還有氣力來送酒?莫非是身子虛了怕人知道,就使這障人眼的花活兒。”

“麻二,你個龜兒子才不行了,老子昨晚自打進了春娘的房後就沒歇過,一夜八百文哪,老子會玩花活兒糟蹋?”這酒肆裏的夥計頭兒跟賀知章府上的麻子門房顯然是熟得很,說到那春娘時,夥計頭兒當真是臉色發紅、兩眼放光,“再說春娘那一身皮肉,二尾子看了也得朝天立柱。現如今老是老點兒,但當年好歹也是上過夢雲樓花牌的。”

聽兩人在這兒談論老妓說的上了癮,一邊走下車來的唐成輕輕咳嗽了兩聲。

這咳嗽聲將那夥計頭兒從亢奮狀態中拉了回來,夥計頭兒側身向唐成一個賠笑後,扭過臉去擺擺手道:“麻二,先別扯這個,開門讓我把酒送進去再說。”

“我家老爺什麽時候買這麽多酒了?”聽著咳嗽聲麻子臉上也收了笑容,嘴裏雖在問著那夥計頭兒,但眼神卻是著落在一邊兒的唐成身上。

“這幾甕上好的三勒漿是這位唐大官人送賀博士的。”夥計頭兒說到這裏時,不等唐成施眼色,伶俐的來福已手執唐成的名刺遞到了麻二面前。

誰知剛才還跟夥計頭兒葷素不忌亂胡說的麻二這會兒卻是臉繃的鐵緊,“尊客名刺不敢拜領。”他壓根兒就沒接來福遞過去的名刺,就更不用說通報了。

聞言,唐成真是氣兒不打一處來,我靠,不就是個門子嘛,居然牛叉成這樣!然則畢竟是身份有別,有隨從來福在那邊交涉,他這主認倒也不好隨便插口進去惹人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