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細說經筵宮府異趣 傳諭舊聞首輔欷(第5/5頁)

繞來繞去終於繞上了正題。張居正擔心地問:“馮公公,李太後對仆有了看法?”

“這,奴才不知。”馮保耍滑頭。

“李偉他們告狀,李太後好像很生氣。”

“啊,這倒有一點。所以,咱讓你學學高拱嘛。”馮保意味深長地說道,“今天咱來見你,除了經筵的事兒,再就是來傳李太後的旨意。你代太後為《女誡》一書作的序,太後很滿意。這兩天五千冊書就會印好,分發到在京各衙門以及全國各府州縣。昨天下午,太後在東閣講了一個故事,讓老朽講給您聽。”

“啊?”張居正又是一驚。

馮保想了想,說道:“這個故事講的是唐朝的玄宗。這位皇上體諒大臣,賓禮故老,特別尊重姚崇。每次晉見,玄宗都會親自把姚崇送到門外。後來,玄宗升姚崇為宰相。這姚崇為人謹慎。一天,趁玄宗接見他,他就一個郎吏的序升問題向皇上請示。玄宗一雙眼睛望著殿中楹柱,看也不看姚崇一眼。姚崇再三言之,玄宗就是不表態。這一下姚崇慌了,很狼狽地退出大殿。待他一走,侍立丹墀之下的高力士奏道,‘陛下初承鴻業,宰臣請事,應當面言可否。而姚崇再三請示,陛下一言不發,也不拿眼看他,臣恐姚宰相必定大懼。’玄宗聽後答道,‘朕既然升任姚崇為宰相,碰上大事他應該來奏,朕與他共決之。如郎署吏秩甚卑,他姚崇就該獨自決斷處理,何必來煩我呢。’高力士聽罷此言,瞅空兒跑到姚崇值房,把聖意告訴了他,姚崇一顆忐忑不安之心這才安定下來。自此大事上報,小事獨決,真正地做到了替皇上分憂,成為一代名相。”

聽罷這段故事,張居正心中湧出一股暖流。此中深意,不言自明,玄宗與高力士的態度,比之今天,就是李太後和馮保的態度。也就是說,由於李太後的信任與馮保的斡旋,他這個首輔應該勇敢擔當起攝政的責任。張居正頓時如釋重負,肅然動容說道:

“方才馮公公傳達李太後所講故事,典出唐人李德裕的《次柳氏舊聞》。於此可見,李太後讀書之寬,學問博洽。”

“李太後在宮中好讀書,最喜愛的是兩種書,佛經和史著。讀書做到了一日不輟。”說到這裏,馮保又問了一句,“張先生,李太後講的故事,你可明白了?”

“臣下明白,”張居正仿佛是在直接回答李太後的問話,故態度恭謹,“感謝李太後與皇上對下臣的信任,也感謝馮公公足德懷遠鼎力相助。”

“老奴只做了份內之事,用不著感謝,”馮保謙遜了一句,接著說,“桂元清這折子如何處置,你回去擬票進來。殺雞給猴看,不要手軟。”

“太後與皇上如此信任下臣,居正縱肝腦塗地也無以報答。”

張居正說著,禁不住哽咽起來。

“張先生的忠心,老奴回去就奏明太後與皇上,”馮保說到這裏,待張居正情緒稍稍穩定,他又問道,“經筵的事,咱如何回復太後?”

“所需銀兩,仆盡快籌措。”張居正回答得很幹脆,看到馮保大大松了一口氣,他又說道,“不過,不谷還有一個建議,請馮公公轉告太後。”

“好哇,啥建議。”

“皇上第一次出經筵,茲事體大,恐怕得慎重選擇一個黃道吉日。”

“張先生提得好,太後就信這個。”

說罷,兩人都心照不宣地大笑起來。彼此剛要拱手作別,忽見張宏領了東廠掌作陳應鳳進來。“你怎麽來了?”馮保驚問。

陳應鳳跪地稟告:“馮公公,小的特來知會,禮部儀制司主事童立本上吊了。”

 

 

 

 

 

 《張居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