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五章 不屈(第2/2頁)

“胡說,一個人哪有這麽大聲?”副主考王珪沉聲道。

“被抓之前,他吟了首詩,結果就把同組的舉子,都勾動了。”

“什麽詩?”

那首詩朗朗上口,沖擊力極強,聽上一遍,想不背過都難。

“粉身碎骨渾不怕,但留清白在人間……”歐陽修不禁激賞道:“諸位,果然好詩得‘窮而後工’。如今僅這一句,就把我們這些天唱酬的詩詞,都比下去了。”

“這舉子絕望到什麽份兒上了?”諸位副考官同情道:“寫出這樣詩句的人,也不大可能走歪門邪道吧?”也對,於少保要是有陳恪一半的臭不要臉,也不至於落個身首異處……

“著監臨官細細詢問,果是冤枉,還他清白。”歐陽修雖是主考,但按例只負責閱卷,管不著監考。這樣說,純屬被那首詩勾起了惜才之心……

※※※

為避免事態擴大,監臨官把陳恪帶到了房中。

還有他的書箱、搜獲的證據,以及搜檢官、負責搜查的幾名士兵,也全都在場。

“我不能為你一個人浪費時間。”王郎中看看陳恪,難掩厭惡道:“但是你把事情鬧大了,終於得逞了。”說著冷笑道:“不過無論如何,你都逃不掉咆哮考場的罪名,按‘條例’,開口之前,應當杖脊十下!”

他雖然是文官,但混兵部多年,早習慣對軍漢的那套——不分青紅皂白,先打殺威棒!

“來呀,把他按倒!”王郎中一揮手,便上來兩個軍漢。

“站著打就行了。”陳恪卻眉頭不皺一下道:“晃一下,我是小娘養的。”說完一個馬步紮了下去。

王郎中沒研究過,到底哪一種打法傷害更大。但陳恪的硬氣很對他的胃口,再說讀書人露屁股確實不雅,便點點頭表示可以。

兵卒便舉起水火棍,打在陳恪的脊梁上,只聽一聲沉悶地木棒著肉聲,讓人頭皮發麻,陳恪卻紋絲不動。

兵卒見狀,感到很沒面子,手上加力,又一棍,陳恪還是紋絲不動。

第三棒、第四棒……陳恪依舊不動,下盤的馬步紮得穩穩地。

一直打到第八棒,他的上身才微微搖晃,等到吃了第十棒,他的臉色也有些蒼白。

行刑完畢,陳恪背上已經一片青紫。他卻自始至終沒吭一聲,甚至連表情都沒變。直到兵卒匯報打完了,他才吐出口濁氣站直身子,面無表情道:“大人,我可以開口了吧?”

“……”王郎中有些服了,點點頭道:“講吧。”

“我沒有懷挾,亦不可能懷挾。”陳恪沉聲道:“因為我用不著,請大人明察……”

“胡說。”那搜檢官怒了:“你沒有懷挾,難不成是我們放進去的?”

“很有可能。”陳恪點頭道。

“小子,你也太自以為是了吧。”搜檢官氣極反笑道:“我們與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幹嘛不害別人,偏偏害你?”說著朝王郎中抱拳道:“大人,切莫聽他的狂悖之言!”

“我的仇家多了。”陳恪冷笑道:“誰知道你是不是他們派來的?”

“休要含血噴人!”搜檢官憤怒道:“我們是官家派來的,難道你還要懷疑,是官家要害你麽?”

“好了好了。”王郎中差事繁重,哪有時間聽他們吵架。又盤問了那搜檢的士卒,聽說是在考箱的最底層發現了一個巾箱本,陳恪自然不會承認,怒道:“那一刻,考箱不在我眼前,定是那時被放進去的。”

見他還是堅持被陷害,王郎中不願意再浪費時間,便對陳恪和發現他懷挾的兵丁道:“你們先待在這間屋,待我忙完之後,再回來細細過問。”

‘等你忙完了,豈不黃花菜都涼了?’陳恪堅持道:“我可以自證清白,你不能剝奪我考試的權力!”

“都這時候了,你還想著考試?”王郎中像看怪物一樣看著他道:“你要證明清白也得等我回來,至少這一科,你是別想了。”說著便轉身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