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五章 殿試(中)(第2/2頁)

好在陳恪在審題時,就發現了這點,所以詩賦都做得極為小心……其實‘鸞刀’,是一種神兵,在這裏就是指的狄青。對於自己食言,沒有保住社稷功臣的權位,官家始終是有愧的,處於一種復雜的心理,才出了這道題。

這樣的詩有很多種寫法,譬如以‘物盡其用、人盡其才’,或者以‘刀者兵也,不祥之物,聖人當慎用’為論點,都是很好很好的。但結合官家的心理,就知道最合適的寫法,其實是設法寬解官家的心結。

所以陳恪說,鸞刀收在鞘中,既可以保護鋒刃,又不會誤傷自己,一旦有事,又可拔刀出鞘,了卻君王天下事。就不信這首詩撓不中官家的心。

而《民監賦》的調子就是歌功頌德,不止派了當今的馬屁,還把太祖太宗真宗都誇了一遍,這是最安全的寫法……當初在會試時,陳恪答題十分倉促,不得不行險寫一篇充滿法家味道的策論。目的是為了引起王安石的好感。同樣道理,現在寫得花團錦簇、萬家生佛,也是為了贏得官家的好感。

應試文章,向來應該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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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路定下來,行文便如文思泉湧,當陳恪答完卷子擱下筆,距離交卷還有半個時辰。

‘這次應該能考個進士出身了吧?’他長長松了口氣,想要再仔細檢查一遍。卻見一個慈眉善目、穿著紫衫的老太監過來。這人陳恪也認識,乃是官家身邊的大內總管胡言兌。

胡公公指一指禦座上的官家,又指了指陳恪的卷子。

陳恪愕然望向趙禎,只見官家微笑著點頭,便明白這是要看自己的卷子。‘靠,我還沒檢查呢’他心中嘟囔道,但哪敢不從?

胡言兌便把陳恪的卷子,連同草稿一道收上去。

這一幕,自然落在眾位監考的考官眼中,但這並不出奇,因為官家才是主考。他在禦座上悶了一天,對提前答完的卷子,自然會見獵心喜。當然也有可能是官家認識此人,出於關心想看看,總之是人之常情。

不過考官還是得緊盯著官家的表情,看他對這篇文章的反應。他們得讓評出的成績,符合官家的期許才行。

宋祁是個老花眼,看遠處卻在很在行,只見官家一邊閱卷一邊微笑,甚至還有不好意思的笑……侍奉這位君王二十年,小宋知道這是官家被人拍正了馬屁,卻又不好意思的表現。

‘看來今科狀元,非這個人莫屬了。’他估計官家會在卷子上寫上評語,或者幹脆當場點狀元。

但讓他意外的是,趙禎什麽也沒說,就讓人把卷子交給收卷官,裝在了箱子裏。

‘我靠,我真靠了,這不是玩人麽?’宋祁登時抓狂……那卷子一進了箱子,他就無緣一見了。閱卷時批的是謄抄本,教他怎麽找出這份禦覽過的卷子?

卷子被收走了,陳恪也不知道幹啥,君前不敢造次,只好枯坐等著收卷。

好容易捱到天色昏暗,便聽考官一聲令下道:“都停筆!”

馬上就有人下來,連考卷和草稿一起收了上去。這時仍有考生未能謄抄完畢,卻也不敢因小失大,只好乖乖把卷子交了,然後做捶胸頓足狀。

收卷官把所有卷子收上去,裝在那個大箱子裏,然後貼上封條,送去位於後殿的彌封所。

貢生們則在鴻臚寺官員的率領下,起身列隊,向官家行禮。待趙禎離開後,才在有司的帶領下,由東華門魚貫而出。

十天後,便會殿試唱名,之間這十天裏,考生既放松又緊張,難免痛並快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