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零章 樹欲靜而風不止(下)(第2/2頁)

“安道公,風采更勝往昔!”王珪連忙行禮道。陳恪站在他身邊稍靠後些的位置,也跟著行禮。

張方平向前邁一步,一把扶住兩人道:“這位就是新科狀元郎吧!”

“正是本科狀元及第陳仲方!”王珪一臉與有榮焉的引薦道:“仲方,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張安道公!”

“下官拜見張相公!”陳恪只好再次見禮,對方如今是以三司使行知益州府、提點兩川軍務,自然當得起相公的稱呼。

“好好好,狀元郎不必多禮。”張方平一臉親切的扶起他道:“老夫是久聞大名、如雷灌耳了。咱們神交已久,還是以兄弟相稱吧。”

“張公折殺下官了。”陳恪這話的意思是,那就不稱你為相公,但再隨便就太過分了。身在官場,就得說假空虛的官話,這叫他心裏無比別扭。

“咱們進去說。”張方平一手拉著陳恪,一手拉著王珪,親熱的把他們迎進府去。

仆役上了茶,端上點心,張方平朝陳恪笑道:“去歲蘇老泉帶他兩個小子去見我,據說你也到了成都,卻躲著不見我,你說該是不該?”

“確實不該。”陳恪歉意笑道:“不過張公公務繁忙,下官是怕人太多,你會不勝其煩。”

“這不是實話啊。”張方平有中原男兒的爽朗性格,放聲笑道:“你是因我跟你老師不和,擔心吃臉色,所以才躲著我,對不對?”

“絕無此事。”盡管被說重了,陳恪也不能承認啊。遂搖頭道:“張公雅量高致,怎會為難個後輩呢。”

“哈哈哈,真會說話。”張方平笑道:“聽說你是先默寫了十萬字,才得以參加會試,果有此事?”

“不堪回首。”陳恪苦笑道:“但確實如此。”

“王介甫那小子,總是目無余子,你能挺過去,也叫他知道,什麽叫‘人外有人’。”張方平笑得十分開心,豎起大拇指贊道:“厲害,厲害!”

“還是比不上張公啊。”陳恪苦笑道:“我十年時間才背過十萬字,王公卻只用十天就能背過‘三史’,米粒之光豈敢與皓月爭輝?”

這馬屁拍得張方平渾身舒坦,笑得臉都開了花。因為若論聰明強記,他絕對是大宋朝第一人,多少神童、天才,在他這只有吃灰的份兒。

據說他夠能一目十行,過目不忘。年輕時曾經向人借‘三史’,十天即歸還,裏邊的每一句話都能牢牢記住……‘三史’是《史記》、《漢書》、《後漢書》,僅一本《史記》就五十多萬字,他能十天全都背過,你上哪講理去?

“我那是家裏太窮,想讀書只能去借,才不得不全都背過。”張方平笑道:“說來可笑,後來做官買回來的書,看了卻不能盡記,反倒是當年借的書,全都記得清清楚楚。你說可笑不可笑。”

※※※

他在這兒一個勁兒的講古,那邊陳恪和王珪,都流露出無奈之色。這真是急驚風遇著慢郎中,他們是滿心的焦急,火燒火燎的趕到這雅安城,誰知這位蜀中最高軍政長官,卻一點都不著急。

不僅是嘴上不急,看看雅安城商賈雲集、一點戒備也沒有的平靜景象,就知他是真不急。

“安道公,據小弟所知,朝廷命鈐轄司封鎖通往大理的商道。”王珪終於忍不住問道:“為何看起來,邊貿並未受影響?”

“哈哈。”張方平卻不以為意的笑道:“關閉商路,只會給商人們帶來巨大損失,還會帶來不必要的恐慌,讓人趁機得利,好處卻一點沒有。所以,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啦。”宋朝的大臣就是這樣牛氣,遇到張方平這樣的能吏,自然是社稷之福了。但就怕有些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家夥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