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零章 秋(下)(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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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恪要做的,便是樹立另外一種世界觀和方法論!

回到《中庸》首句‘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

陳恪的解釋為‘理性是人類的天性,通過理性的思考,可以發現道,聖人以此探求大道以教化萬民’。

他將‘天命’解釋為‘道’,道者,絕對真理和客觀規律也。他說這個世界便是在絕對真理和客觀規律之下運行的。真理和規律,隱藏在表象和事件之下,規矩著事件和表象的發展。所以認識真理和規律,就可以預見事物的變化,把握正確的方法,即所謂‘明心見性’,然後可修齊治平也!

真理和規律是可以認知的。修道,就是認識真理和規律的過程。而修道的方法,便是‘格物’。

對於‘格物’,陳恪與朱熹的說法基本相同。他說‘知在我,理在物’,連接物我方法就是‘格物致知’。

他們同樣訓‘格’為至、為盡,至:謂究至事物之理。同樣訓‘物’為事,其範圍極廣,包括一切自然現象和社會現象,亦包括心理現象和道德行為規範。

‘格物’就是窮盡事物之理。認為上至宇宙天地,下至微小的一草一木一昆蟲,皆有理,都要去格,物的理窮得愈多,我之知也愈廣。由格物到致知,有一個從積累有漸到豁然貫通的過程。

要貫通,必須花工夫,格一物、理會一事都要窮盡,由近及遠,由淺而深,由粗到精。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成四節次第,重重而入,層層而進,以求道理。

所謂‘窮理須窮究得盡,得其皮膚是表也,見得深奧是裏也。’人們必須經過這樣由表及裏的認識過程,才能達到對理的體認。

以上的方法論,基本上都是朱子觀點,陳恪幾乎原封不動的照搬。但在不同的世界下,此方法論便與程朱理學有了分際,變成了‘在認識和實踐活動中,運用理性思維,從現象中升華出理論,以實踐檢驗理論。經過這樣的過程便可得一理。’

當你通曉萬物之理後,便可從諸多理中,升華出道。

當你認識了道,則萬事萬物在你眼裏都沒有秘密,你便成了道。

則惟天下至誠,能盡其性;能盡其性,則能盡人之性;能盡人之性,則能盡物之性;能盡物之性,則可贊天下之化育;可以贊天下之化育,則可以與天地參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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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恪的這套學說,因為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一問世便顯得精致完整,令人信服。

加之他已經樹立起經學大師的形象,所以他僅在經筵上講了一章《中庸》,便引起了強烈的反響。

去年他考證《尚書》乃偽經,士大夫們還只把他當成是學問淵博、明辨深思的才華之士。今年聽了他講《中庸》,才知道原來大宋朝繼道學、新學之後,又誕生了一門學說。又誕生了一名大儒!

而且這門學說一經問世,就如此完整,如此可行可信,遠超其它仍在摸索附會中的學說。

只是陳恪實在太年輕,讓士大夫們實在無法接受,幾代人苦苦尋索而不得的真諦,竟被這個三十歲不到的小子,給道破了。

於是疑問鋪天蓋地而來,許多根本就是為了反對而反對,結果後半程的經筵,成了陳恪為捍衛自己的學說,舌戰群儒的場景。

但是如論如何,誰都承認,在嘉佑五年秋的經筵中,誕生了一門充滿生機的儒家學說。它所蘊含的生命力,必將沖擊這個世界!

因為陳恪出身蜀地,所以通常稱之為‘蜀學’,但他自己更願意稱為‘理學’……一來向貢獻了八九成內容的朱子致敬,二來,這本就是道理之學,稱為理學最恰當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