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齊國出了個孟嘗君

【1、開張】

當歷史推進到公元前300年左右的時候,華夏大地沒有更亂,也沒有更不亂,但在國家之下卻突然冒出一股全新的力量。這股力量在列國之間四處奔騰,縱橫激蕩,上演了一幕幕暢快淋漓、精彩紛呈的歷史劇,然而數千年來人們對它的爭論從來沒有停止過,有人將其奉為神明,有人對其嗤之以鼻;有人對其頂禮膜拜,有人對其口誅筆伐。這股勢力權且稱其為“君子黨”。

有那麽一個人,腳踏黑白兩道,遊移於幫派與國家之間,在國內一言九鼎,在國際上呼風喚雨。這個人僅僅依靠其才幹和魅力就將分散於三教九流中的草根精英凝聚成一股堪與國家相抗衡的力量。這個人就是孟嘗君,他是“君子黨”的創始人。

孟嘗君的事業最早可以追溯到齊威王時期。那時候,田忌受鄒忌嫉妒,逃奔楚國,後來鄒忌又死去。齊威王就讓他的小兒子田嬰繼任相位,而田嬰正是孟嘗君的父親。田嬰本來也是一個能幹的人,可就私心有點大。齊國臨海,商業發達,田家人都是政治經濟學方面的好手。想當初田常子就是用經濟的手段將姜家的齊國社稷和平演變到自己的手中。田嬰在齊威王時期成功地將經濟大權抓在了自己手中,成為齊國的頭號官僚資本家。不僅使私家財產達到了萬金以上,還得到了薛(今山東滕縣東南)作為封地。齊宣王繼位之後,對這個腰纏萬貫的弟弟看不順眼,找個借口就打發他回家去了。田嬰回到薛之後,原計劃建一座城做養老之用。有個門客就告訴田嬰:“大河有水小河滿,大河無水小河幹。齊國之於薛城好比大河之於小河,相國如果能長期霸占齊國,還要薛城幹什麽?如果失去對齊國的控制,十座薛城又有何益?”田嬰一經提醒,馬上醒悟,自己當了一輩子的官,這個道理反倒忘了,於是下令停建薛城。

田嬰又問:“下面該怎麽辦?要說錢,我窮得只剩下錢了,要說權,我富的只差權了。該怎樣將錢轉化為權呢?”田嬰的問話引發了一陣爭吵,有的門客說用錢向齊宣王買權,有的說用錢招兵買馬向齊宣王奪權,眾人各持己見,爭得面紅耳赤。人群之中只有一個人沉默不語,但沒有人注意到他的沉默,甚至不少人都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這主要是由於他地位不高,個頭更低。眾人爭吵一氣也沒有爭出個所以然來,漸漸熄火。這時矮個之人走到田嬰近前,似有話講。田嬰一看這不是我第三十八號老婆生的兒子田文麽?田嬰問道:“田文啊,你對這事有什麽看法?”周圍鴉雀無聲,空氣凝固了片刻,田文才低聲說出了兩個字:燒錢。

田嬰不解的問道:“此話怎解?”

田文一個詞接一個詞慢慢說道:“燒錢……樹名……養士……”說到“養士”田文突然將話頭打住,然後用眼睛看著田嬰。

就在四目交對的過程中,最後一個詞通過目光從兒子的大腦傳遞到老子的大腦,這個詞是“專權”!

於是田嬰當眾宣布田文為家族事業的接班人,眾門客呆了片刻,然後圍攏過來拜見田文,表示對他的地位予以承認。田文平靜的臉上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此刻當別人都彎下腰時,他那僅1米6的個頭反倒最高。

田文的政治意識並非今日才覺醒,公元前316年,田文曾經代表齊國出任魏國的相國,與公孫衍一起搞過合縱運動。

田文接班以後全力推行他發明的全新的專權方式——養士,養士雖然以前就有,但那些養士的權臣都把養士當成有他不多無他不少的副業。基本上是用來跟風擺譜,顯身份的,與養寵物的差別不大。而孟嘗君卻將養士作為了發展家族產業的主攻方向,並將其專業化,產業化,模式化,標準化。這是孟嘗君的偉大創舉,此風一起,立刻風靡天下,許多王室的公子都跟風相從。

孟嘗君專權股份有限公司的發展歷程大概是這樣的。第一階段,展開宣傳攻勢,大量招聘士人,無論賢愚,只要有一技之長皆招入門下。第二階段,搞燒錢運動,用建立在金錢基礎上的所謂江湖道義將士人的心牢牢的團結在自己周圍。第三階段,士人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自然就得幫孟嘗君辦事,口才好的到大街上宣傳孟嘗君的高尚品德,光榮事跡;善於公共關系的幫孟嘗君和國內外勢力牽線搭橋;有點武藝的就幫孟嘗君威脅恐嚇他的政治對手;善於理財的幫孟嘗君管理財產;懂武略的就幫孟嘗君訓私家軍隊;會企業管理的幫孟嘗君管理士人。第四階段,隨著孟嘗君國際知名度的提高以及輿論對孟嘗君的擁護,齊王對孟嘗君也越來越信任。權力、財富、土地必然會源源不斷地降臨到孟嘗君的頭上,孟嘗君先前的投資成百倍地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