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世凱:一朝稱帝千古恨(第3/6頁)

袁世凱記憶力驚人,對人名地名和別人的性情喜好天生敏感。任何人,哪怕和他只有一面之交,多年後袁世凱還能一見面就叫出人家的名字,道出別人的籍貫郡望,甚至當年見面的某些細節。這等本事常常讓與袁結識過的人心中暗暗吃驚,既感到受尊重,又覺得此人精明不可欺。他對自己倚重的各種關系人物的性情愛好也摸得熟透。像吃飯這樣的小事,他在家吃飯吃到一個紅燒大蹄膀,會吩咐侍從端一碗送到馮國璋家裏,交代說:“大總統用飯時,想起這個菜馮將軍也愛吃,所以送過來讓將軍嘗一嘗。”甚至他早上吃個奶酪,也會吩咐送一份到馮國璋家裏。有這樣的上司,部下只要有點血性,誰還不心懷感激?

泰晤士報駐華記者、袁世凱的顧問莫理循和英國駐華大使朱爾典都提到袁世凱是一個很有修養、待人親切的政治家,因為他不管多忙,在會見外賓的時候總是能夠一口叫出這些外國人的英文名字,開心地和這些客人回憶曾經一起度過的歡樂時光。袁世凱對外文一竅不通,記住這麽多彼此相差無幾的外國人的名字和面孔而不混淆,這一點殊為不易,換了別人恐怕就做不到。這些外國人見慣了頑固排外的清廷大臣,忽然碰到這樣一位對他們念茲在茲的可人,心中的新鮮感和對袁的好感自不待言,所以他們總是在不違背自己國家利益的基礎上予袁世凱以支持,他們相信袁世凱是他們真正西方意義上的“朋友”——可以在彬彬有禮地做朋友的同時,赤裸裸地爭奪利益,面無愧色地做各種上不得台面的交易。這一點卻的確是袁的特長。

其實,政治家中博聞強記、精力過人的人很多,但如何將這種驚人的記憶力派上最佳的用場?袁世凱做出了最好的表率:在見面的時候一口叫出人家的昵稱,有時比腦子裏裝一堆軍國大事還重要。讓別人覺得自己在你心中至關重要,這是贏得別人好感的不二法門。而在一般交往中,將和他人相關的細節記住並讓別人知道你記住了,那麽他無法不被你的“深情”所感動。做到這一點難嗎?其實每個人都可以做到,只要有心。

對於那些地位比自己卑微的人,絕對不能有所輕視,對高高在上的人來說只是一顆小石子的小事,在別人心裏卻可以激起千重巨浪,因為每個人的處境都不一樣。所以,種下一點點輕視,可能收獲如山的路障;而撒下一點點尊重,則常常收獲千鈞的感激和意想不到的厚利。

袁世凱和慈禧太後的大管家李蓮英是結拜兄弟,按道理有此內應,他對一般的內廷太監就沒什麽好巴結的了。但袁世凱不同一般的地方就在這裏,他絕對不會因為自己手裏握了王牌,就看不上小牌。他是一個優秀棋手,每一個棋子他都能派上用場。庚子事變(1900年)後,張勛帶領宿衛營負責守衛頤和園,和給慈禧太後兼辦支房(即賬房)的寵信太監馬賓廷交誼密切,袁和張都與馬是盟兄弟。有一天,袁與張同到頤和園,張在前行,馬賓廷迎出來,招手讓張進其住房,張說:“宮保還在後頭呢!”馬就在院中待袁,袁到,先跪單腿向馬請安。照例,大臣沒有先給太監請安的。這個事情,多少年後馬賓廷的後人還念念不忘,馬賓廷當年的感激可想而知。

馬賓廷的感激有什麽價值?讓我們來看看官場中一個不變的規則:在權力場中,越是接近權力核心的人,獲得的權力越大,而晚清的權力中心無疑是那個常在頤和園遊山玩水的“老佛爺”。要接近這位“老佛爺”,唯一的途徑就是“投其所好”,而要做到這一點,首先就要知其“所好”,這種珍貴的信息,就只能由“老佛爺”周圍的一幫人提供。所以,袁世凱得慈禧歡心的秘訣,就在他對馬賓廷的那一跪之中。

像馬賓廷、李蓮英這樣的人對袁世凱來說真是“妙用無窮”。因為恪於禮制,當時大臣召對時,都得埋頭跪地,不敢擡頭看皇上和太後,這樣大臣召對時就難以從太後的表情來揣測她的喜怒。袁世凱和李蓮英約定,袁低頭看李蓮英的雙腳,他雙腳叉開,就是老佛爺很喜歡聽這樣的話;雙腳並攏就是太後不高興了,不要再說。袁世凱就是這樣來揣摩慈禧太後的心意,當然“應對無不稱旨”。

做人做事有余地

權力是一種無形的力,而政壇就是由這些大大小小、來自不同方向的力道組成的權力場。真正的官場高手一定是一個“太極妙手”,懂得借力打力,懂得化剛為柔,懂得隱忍不發,懂得靜中有動、動中有靜。

袁世凱能夠在各種政治勢力之間做到左右逢源、借力打力,關鍵就是他堅持“做人做事不做絕”的原則,他絕對不願意把自己置於非此即彼的選擇困境中,也絕對避免“背水一戰”這樣沒有轉圜余地的“死地”,他的政治策略中,甚至沒有“置之死地而後生”這樣的觀念。袁世凱政治上最擅長的就是在各種勢力之間縱橫捭闔,合縱連橫,陽予陰取,上下其手。他是渾水摸魚的老手,水越混,則他摸魚的興致越高、心思越敏、手段越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