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元任:專精他業的語言大家(第3/6頁)

趙元任自幼便對各種方言表現出濃厚的興趣,並顯示出超凡的語言能力。他還沒滿12歲就已經會說北京、保定、常熟、常州、蘇州等多種方言。不僅如此,在蘇州他還跟表哥學會了用反切說話,還學會了用倒轉反切說話,就連熟悉反切說話的人也不容易識破聽懂。在美國念書以及回國工作期間又跟同學、朋友學會了無錫話、南京話、揚州話、上海話、安徽話、湖南話、湖北話、廣州話、福州話等。直至1959年,在近60歲的時候到台灣講學,又學會了復雜難懂的閩南話。胡適在1922年為趙元任作的《國語留聲片》序言中寫道:“他有幾種特別天才,一、他是天生的一個方言學者。他除了英、法、德三國語言之外還懂得許多中國方言。他學方言的天才確實很驚異的……二、他又是一個天生的音樂家。他在音樂上的創作,曾經得到美國音樂家的贊賞……我們只知道他有兩只特別精細的音樂耳朵能夠辨別那極細微的、普通人多不注意的種種發音上的區別;他又有一副最會模仿的發聲器官,能夠模仿那極困難的、普通人多學不會的種種聲音。三、他又是一個科學的語言學者。僅靠天生的才能,是不夠用的,那樣不過是一個絕頂聰明的‘口技家’罷了。然而趙元任依著他的天才的引誘,用他的余力去研究發音的學理;他在這裏面的成就是很高深的。因此無論怎麽雜亂沒有條例的對象,到了他手裏,都成了有系統的分類,都成了有線索的變遷。”

“中國的舒伯特”

趙元任從前小時候在家裏說的是北方話,但是家裏人請的教書先生都用南方(常州)音讀書。因此,趙元任就得了一種牢不可破的聯想:凡是白話都是應該用北方音說,凡是文言都應該用南方音讀,好像文言是南方的特性似的。因此,南方(常州)人吟詩的腔調,也成為他的歌曲中民族音調的重要來源。例如《聽雨》和《瓶花》前半部分的旋律,都是按照常州人吟誦七絕的音調進行藝術加工的。《聽雨》采用仄聲韻七絕的吟詩調,而《瓶花》則采用平聲韻七絕的吟詩調。趙先生說他所聽到的這種吟詩調差不多處處都是一樣的。的確,只要是“仄仄平平仄仄平,平平仄仄仄平平……”的七言絕句,不管是“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劉禹錫《烏衣巷》),還是“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賀知章《回鄉偶書》),都可以用《瓶花》第一部分的旋律來唱。

趙元任的早期愛國歌曲《盡力中華》,是利用傳統音調推陳出新很有創造性的一例。這首歌曲唱的是“焰口調”。童年時代的趙元任住在無錫鄉下,經常有喪事人家請和尚到家裏去“拜懺”三天,“追薦”死者;其中有一天做的法事,白天是“齋王”,晚上是“施食”。施食時搭起高台,老法師和眾和尚坐在台上,念念有詞,唱著一個小孩子們很喜歡聽的曲調,呼喚四方餓鬼“來受甘露味”。這個很好聽的曲調就叫“焰口調”——“焰口”是佛經中餓鬼的名稱。後來他進了小學,老師教他們唱《盡力中華》,唱到“啊中華,啊中華”時,小趙元任覺得這個曲調似曾相識,感到十分親切,所以特別愛唱這首歌。令人驚奇的是,這個帶有神秘氣息的曲調,竟能和“聽我們同唱中華”的愛國歌詞配合得天衣無縫,絲絲入扣。

在音樂上有絕好聽力的說法,趙元任大概就是有絕好聽力的人。有一次他到西湖遊玩,忽然看見湖上有個木魚店。這個店開設在湖上,趙元任忽發雅興,棹了一葉輕舟,到店裏去選購。他左敲敲,右敲敲,不一時選了十來個。只見他一手持一根木魚槌,竟敲出宮、商、角、徽、羽諸般聲調。他兩手互擊,揮灑如意。一曲奏終,竟是當時很流行的一首歌《教我如何不想她》。

趙元任在音樂領域的主要成就表現在音樂作品及音樂理論方面。在大學期間,他就開始創作曲子。“五四”時期,趙元任創作了大量的新音樂作品,他和陳田鶴等人給當時的新詩歌配以新音樂,使音樂作品呈現出全新的面貌,把中國音樂推向了一個新的階段。趙元任音樂作品中音樂界評價最高的是他在“五四”時期創作的《新詩歌集》,《教我如何不想她》是其中最有代表性的一首。

趙元任試圖把民族風格與西洋音樂技巧結合起來,他大膽的探索,為現代音樂的發展做出了貢獻。他的音樂創作,得到音樂界的高度評價,蕭友梅在介紹趙元任《新詩歌集》時稱其是10多年來最有價值的作品,趙元任是中國的舒伯特,說這種舒伯特派的藝術歌曲“替我音樂界開了—個新紀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