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宓:嚴謹治學,耿介做人(第2/6頁)

上課頗有歐美之風

吳宓是一個詩人氣質很濃的人,在清華上課時,主講英國浪漫詩人和希臘羅馬古典文學,“雨僧先生講課時也洋溢著熱情,有時眉飛色舞。”“雨僧先生講授英詩,提倡背誦。特別是有名的篇章或詩行,他都鼓勵學生盡量讀熟背誦。”(王岷源《憶念吳雨僧先生》)因此他的課對20多歲的青年學生很有吸引力,很受歡迎。30年代中葉,清華外文系培養了一批著名學者作家,如錢鐘書、曹禺、李健吾、張駿祥、季羨林等。

1937年“七七”盧溝橋事變後,抗戰全面爆發,清華奉命南遷。11月7日,吳宓與毛子水等清華師生離開北京,經天津、青島、漢口、長沙,於1938年3月抵達昆明西南聯大。在西南聯大外文系,吳宓主要講授世界文學史、歐洲文學史、古代希臘羅馬文學史、新人文主義、文學與人生、翻譯課、中西詩之比較等。吳宓同時還給研究生上課,主要課程有:雪萊研究、西方文學批評、比較文學等。

吳宓精通多種外國語,學貫中西,又沒有一般教授的學究味,所以在西南聯大時很受學生歡迎。一時興起,他還會在課堂上朗誦自己的詩作,甚至他寫給毛彥文的情詩,課堂氣氛是相當活潑輕松的。他的上課風格也很特別,很有些歐美之風,“先生講課從不照本宣科,而常是漫談性質的,只指定些參考書,要我們自己閱讀,提出看法,並多寫讀書報告。課上先生有時講些文人軼事,風趣橫生,使我們忍俊不禁。”(茅於美《懷念吳宓導師》)

雖然吳宓作風很民主,詩人氣質很濃,但治學卻十分嚴謹。“吳宓先生在西南聯大講授‘歐洲文學史’時,除繼續采用翟孟生這部教科書外,主要根據他自己多年的研究和獨到的見解,把這門功課講得非常生動有趣,娓娓道來,十分吸引學生,每堂課都濟濟一堂,擠滿了本系的和外系的同學。這是當時文學院最‘叫座’的課程之一。每次上課書裏都夾著許多寫得密密麻麻的紙條。吳宓先生記憶驚人,許多文學史大事,甚至作家生卒年代他都脫口而出,毫無差錯。吳先生還為翟孟生的《歐洲文學簡史》作了許多補充,並修訂了某些謬誤的地方。他每次上課總帶著這本厚書,裏面夾了很多寫得密密麻麻的端端正正的紙條,或者把紙條貼在空白的地方。每次上課鈴聲一響,他就走進來了,非常準時。有時,同學未到齊,他早已捧著一包書站在教室門口。他開始講課時,總是笑眯眯的,先看看同學,有時也點點名。上課主要用英語,有時也說中文,清清楚楚,自然得很,容易理解。”(趙瑞蕻《我是吳宓教授,給我開燈》)

弟子李賦寧也有類似的回憶:“先生寫漢字,從不寫簡筆字,字體總是正楷,端莊方正,一絲不苟。這種嚴謹的學風熏陶了我,使我終生受益匪淺。先生講課內容充實,條理清楚,從無一句廢話。先生對教學極端認真負責,每堂課必早到教室十分鐘,擦好黑板,做好上課的準備。先生上課從不缺課,也從不早退。先生每問必答,熱情、嚴肅對待學生的問題,耐心解答,循循善誘,啟發學生自己解答問題。先生批改學生的作業更是細心、認真,圈點學生寫的好句子和精彩的地方,並寫出具體的評語,幫助學生改正錯誤,不斷進步。”(李賦寧《懷念恩師吳宓教授》)

吳宓是一個雙重性格的人,這一點許多人都有同感:“……先生不善料理家務瑣事。但他給我們修改文章時,總常用毛筆蘸紅墨水書寫,字跡工整。塗改一字,必塗很四方滿格,免被誤認。他那種治學的嚴謹與生活的散漫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茅於美《懷念吳宓導師》)“西南聯大外文系裏有五位老師給我的印象最深……那就是吳宓、葉公超、柳無忌、吳達元和燕卡蓀這五位先生。其中吳宓先生可說是最有意思、最可愛、最可敬、最生動、最富於感染力和潛移默化力量,也是內心最充滿矛盾、最痛苦的一位了。吳先生外表似是古典派,心裏面卻是個浪漫派;他有時是阿波羅式的,有時是狄俄尼索斯式的;他有時是哈姆雷特型的,有時卻是堂吉訶德型的:或者是兩種類型、兩種風格的有機結合。”(趙瑞蕻《我是吳宓教授,給我開燈》)

鑒於吳宓的突出成就,1942年8月,國民政府教育部聘他為英國文學部聘教授,與陳寅恪(歷史)、湯用彤(哲學)同時獲得“部聘教授”殊榮,後又被聘為教育部學術審議委員會審議委員。這是對吳宓學術成就的一種肯定。能與他所景仰的陳、湯二人一起獲此殊榮,吳宓感到十分光榮,所以雖然有人建議他拒絕這一榮譽,他還是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