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恥(第3/3頁)

因之軍隊的兵員素質、士氣及戰鬥力都只有每下愈況。宋太祖曾以“樣兵”作標準,責成各鎮供給中央的禁軍,後來代以木棍。至1035年發餉還以兵士的身材分等級。以後就缺乏這樣的選擇性,以難民為兵,以囚徒為兵,在兵士的面上黥字臂上刺字以防止逃亡的事情都已發生。其人員的素質既如是,器械也是濫竽充數。1073年神宗設軍器監,原望提高並標準化兵器質量。其所制“神臂弓”,實為強弩(Cross-bow),以兩種木材並合制成,弩弦也用絲麻兼用,據說對付騎兵有實效。但是各方請樣件,軍器監就說運輸不便只以樣圖交付算數。

我們不能說宋朝的軍威不振全是官僚主義作祟,如宋都汴京,對山西的山地沒有有效的控制,北方的防禦失去地利之效。遼以兩元統制,金以猛安戶及謀克戶(女真人之地方首長)與漢人雜居,兼有遊牧民族及農業生產之長,都是以前匈奴突厥之所無。《遼史》“食貨志”稱“馬羊不許入宋”,雖不能完全禁止,但是張擇端所作的《清明上河圖》即畫出汴京的大車以水牛駢拉。顯然的宋軍馬匹之供用,已受限制。並且趙宋強迫作戰區域的人民南遷,放棄的地帶則為“禁地”,南方的稅收也高,在靖康之前,已有方臘宋江的反叛。這也都是不能鼓舞士氣,籠絡人心,無法發揚民族精神的原因。然則綜合各種因素,我們仍認為政府組織與作風最妨礙軍事機構發生力量。反到北宋南宋之交,情況混亂,各處盜賊與獨立自主的軍隊不可區分,倒出現了能戰的將領如嶽飛及韓世忠。他們不受官僚主義的羈絆,以戰養戰,才徹底發生力量。也因為如此他們終為秦檜所不能容。

這種官僚主義為一種歷史的產物,簡單說來,也是一種以小自耕農為主體的政治組織,缺乏適應性去掌握一種多元的而經常成長改變的城市經濟。不僅趙宋如是,以後契丹與女真也蹈此覆轍。陳述研究前者,盛稱遼之“封建因素成長”。陶晉生研究後者,則稱金南進之後女真民族腐化其衰弱的情形與北宋相似。其實兩者之間最顯明的趨勢則是一種極單簡的中央極權體制無法支配一個逐漸帶近代型的經濟。怪不得《遼史》食貨志說及“及至末年經費浩穰,鼓鑄如舊,國用不及”。而金的紀錄更低一籌。彭信威的研究,其通貨膨脹達六千萬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