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班追擊戰(第2/5頁)

敵彈彈頭波正在沖開空氣前進,可是道路上往來的通信兵、傳令兵和輸送兵都是伸直腰很神氣地走著,我們也學著挺直著腰。

在一棵小樹下,我們見到了聞名已久的竇思恭營長,他是第一位率部至敵後,首先以寡敵眾的青年將校,同行的鄭參謀替我們介紹。

竇營長告訴我們:發現正前面敵軍一處掩護陣地有兩挺機關槍,第六連正在與敵人保持接觸。左翼孟拱河可以徒涉,已經與隔岸友軍聯系好了。右面森林裏還有敵人的散兵和狙擊手,第六連正在向西搜索。右側敵人另外辟了一條公路,可以走汽車。這方面友軍還在我們一千碼後面。

鄭參謀另有任務,將指揮車駛回去,我決心留在營指揮所看看戰鬥的實況,約定請他明天日落時候派車來接我。

陣地之夜

現在我看到他們的指揮、聯絡與戰鬥了。

傍晚,第一線連搜索兵回來報告:“正前方兩百碼公路兩側有敵人,攜有機關槍,右側森林裏有敵人,右前方草棚裏面也有敵人。”營長決心在附近構築工事,準備明天拂曉攻擊;一聲命令之下,幾百個圓鍬、十字鎬,向泥土內挖掘,有些士兵拿著緬刀在砍樹杆,準備作掩蓋。

我卸下了背囊與水壺,坐在背囊上與竇營長安閑地談著。

我發現竇營長有一個奇怪的習慣,他喜歡把鋼盔在布軍帽上重疊的戴著,到了沒有敵情顧慮的時候,就把鋼盔拿下來,用不著再找布帽。還有,他的步槍附木上有一處傷痕,後來我才知道是泰洛之役炮彈破片打中的。

“敵人很狡猾,今天晚上說不定要來夜襲。”

“我很希望能夠參觀你們的夜戰。”

電話鈴響了,通信兵接著,將耳機交給營長:“竇先生,第六號要你講話。”

我在旁邊聽著,竇伸過手來,對我說:“黃,請你把航空照片給我。”我從圖囊上把航空照片遞給他,依舊聽著。

“喂!你是六號吧,喂,你前面應該有一片林空,大概三十碼長,五十碼寬,有沒有?通過前面第二個林空就是拉班了……有房子沒有了?……河左邊有一道沙洲,有沒有?……還看不到嗎?你們隔拉班只有兩百碼了。六十四團還在我們後面一千碼的樣子,今晚上你們要防備敵人夜襲……茅篷裏面還有敵人?……喂,你等一等,我自己來看看。”

竇放下電話機,對我說:“黃,你在這裏等一等,我到第一線去看看。”

“我很想跟你去看看,不會妨礙你吧。”

竇戴上了鋼盔,一面說著“沒有,沒有……”,我已經跟在他的後面,更後面,還有竇的兩個傳令兵。

我們彼此保持幾步距離,沿著公路前進了一百七十碼,到達第六連的位置。這裏有一座茅篷,右邊有一處林空,和航空照像完全吻合。前面五十碼還有一座茅篷,敵人的機關槍就在緣角射擊。右前方突然一聲“三八式”,彈頭波震動著附近的枝葉,我們的步槍和機關槍馬上向槍聲起處還擊,枝葉很濃,看不見敵人。

竇指示了連長幾句,我們依舊還回營指揮所。

夕陽照著河東來去的運輸機,這家夥正在樹頂五十碼的低空投擲給養。槍聲較稀,夥伕蹣跚著送了飯菜,美軍聯絡官也來了。

我們在小樹枝下打開飯盒,裏面有鹹肉與豆莢,聯絡官帶來了啤酒,他用小刀把啤酒罐弄破,啤酒泡沫溢在罐外。

就在這時候,前面很清脆的一聲,竇的傳令兵叫著:“敵人炮彈來了!”我們臥倒,盡量地使身體和地面平貼。

“屋務五務——”彈道波浪很尖銳,然後“空統”!炮彈在我們後面一兩百碼的地方爆炸,爆炸的聲音既清脆又沉悶,叢林裏面有回響,還聽得著幾根枝幹的斷折聲。

第二炮比第一炮落得更近,敵人在修正彈道。

炮彈一群一群的來了,敵人山炮連在施行效力射,空中充滿了彈道波,一百碼以外,落彈爆炸聲音堆砌著,我仿佛看到孟拱河的河水在震蕩,但是河東的給養飛機依舊在盤旋。

竇貼在地上和部隊在通話,我回頭看去,我們的豆莢和啤酒,在我們匆忙臥倒的時候都打潑在地上了,我拾起一個啤酒罐,罐內的液體已經只剩三分之一。聽敵人火身口的聲音,還是四個一群的在吼。

入暮以後,炮聲較稀,我們嚼著冷飯與剩余的鹹肉,竇一面吃飯,一面和美國聯絡官講話:

“McDaniel上尉,你要升少校了。”

“我一點也不知道。”

“他們都說,你下個月就要升少校。”

“或者——或者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