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第3/8頁)

元楚老老實實道:“也有看得懂的,也有不甚明白的,比如這《全漢賦》。可就是不明白,看著也喜歡。”致庸一下將元楚舉起,大聲道:“好孩子,說得好,你腦子不是一盆漿糊,舅舅腦子才是一盆漿糊!”

如玉出現在門口,笑道:“二弟,你又嬌縱他了!”致庸放下元楚,想了想道:“不行,三姐,不能再讓他跟著四哥讀那些臭八股了,我得給他們請好老師,請名師!”如玉眼睛濕潤起來,道:“二弟,你也別太寵他,別忘了他只是個孩子!”致庸連連擺手:“不不不,三十年後,你還敢說他是個孩子?眼下正是亂世,做官要人才,經商要人才,做文章更要人才,就是農民種地,也要人才!誰又敢說三十年後元楚不會成為治國經邦的大才?就是景泰,也不能再讓四哥教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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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當長栓把馬車停下,茂才撩起簾子一看,忍不住皺眉道:“這怎麽到平遙了?”致庸在一旁笑道:“本來咱們就是要來平遙呀!”茂才盯著他看,突然道:“東家,今兒我沒吃早飯,餓了,讓長栓給買兩個火燒去。進平遙之前,你得讓我知道,你今兒讓我跟你幹嗎來了。”

致庸不願說破,先是吩咐長栓去買火燒,然後道:“茂才兄,我們今天是來告訴廣晉源的成大掌櫃,讓他給我們準備銀子。”茂才哼了一聲:“要是只為這個,東家就用不著茂才了,我也就不跟你進去了。我家正忙著修房子,你還是讓我回去吧。”說著他便要下車。致庸一把拉住他,笑道:“茂才兄,茂才兄,有些事情我不是還沒想好嗎?沒想好怎麽跟你說?”

茂才把手抄在袖口裏,幹脆閉目不語。致庸只得道:“好好好,我本來想過了年再跟你說。我是東家,年前就該想好明年的生意怎麽做,這也是規矩呀。”茂才慢慢睜開眼睛:“今年東家剛和茂才一起開辟了江南到恰克圖的茶路,明年不想再走這條茶路了?”致庸搖搖頭:“怎麽不想?當然想,而且要往大了做!你忘了,我在恰克圖答應過拉斯普汀先生,讓他成為俄羅斯最大的茶商呢。不過我想,今年我們疏通了茶路,明年別人也去江南販茶,我們再想做獨家生意是不能了!”茂才有點不耐煩:“東家要有了新的打算就直說,幹嗎繞彎子呢?”

致庸笑道:“茂才兄,今年咱們疏通了茶路,明年我想去湖州疏通絲路,去蘇杭二州疏通綢路……”茂才拉長聲調道:“是嗎?東家的心可夠大的。天下最大的生意除了糧油,就是絲茶,茶葉東家已經做了,還要繼續做,現在又想去做絲綢生意了。行,這些生意我都支持你做,可我怎麽琢磨著你好像話沒說完呢?”致庸看著他笑,就是不接口。茂才拿出旱煙袋,磕了磕,慢悠悠道:“東家,有什麽話,就一塊兒說出來,甭藏著掖著了!”

致庸有點不好意思:“茂才兄,你為什麽一定要逼我把心裏想的都說出來?說出來萬一做不成,你不是讓我在你面前沒面子嗎?”茂才長長地吸了一口煙:“要不要我替你說出來?你心裏那點事兒,茂才胸中明鏡兒似的!東家,自從我們在恰克圖見到票號,這事就像一只小兔子,一直在你心裏亂拱,一天也沒有消停過。是不是?”

致庸剛要說話,卻見長栓倒騰著兩個手捧著火燒跑回來,沒好氣地扔給茂才。茂才也不介意,接過火燒,大口嚼起來,贊道:“好吃!這平遙的火燒,就是好,要是再加上點兒平遙牛肉,就更好吃了!”長栓調笑道:“要不要再給你來一碟兒老陳醋,來一壺杏花村的好酒,再來二兩花生米?”茂才也不動聲色道:“那就更好了!可惜東家不發話,你弄不來!”致庸也笑,看著茂才,心中卻有點復雜起來。

茂才也不再多說,三下兩下吃掉一個火燒,將另一個揣起來,接著道:“長栓,別愣著,快趕車進城,東家今天是辦大事來了,他想知道人家廣晉源票號是怎麽開的,他這個人,想把天下的好事一下子都收入囊中!”

短短兩年間,致庸已經名聲大噪,廣晉源總號大掌櫃成青崖親自帶二掌櫃、三掌櫃,將他和茂才迎了進去。成青崖沿著長廊邊走邊說:“敝號早已接到恰克圖分號的專信,喬東家托敝號匯兌的銀子,已經為你準備好了.”

致庸站住恭敬道:“成大掌櫃,致庸今日來到寶號,一是要兌取那筆銀子,二也是想來開開眼。當年姜升陽老先生在我山西眾商家之中,慧眼獨具,識見精深,又敢為天下先,一手創辦萬川匯票號,開了票號業的先河。成大掌櫃更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繼承姜先生的事業,創立廣晉源票號,為不少商人開了便利之門,一些地方只要帶著一張廣晉源的銀票就能暢通無阻。成大掌櫃,這件事可是自古以來從沒有過的大事,功在當代,惠及千秋啊!”說著他深深地作了一揖。成青崖聽著這些話頗為受用,客氣道:“喬東家言重了。老朽雖然孤陋寡聞,卻也聽說祁縣喬家出了一位少年英豪,膽識過人,南下長江北上恰克圖,為天下茶商疏通了茶路,今日一見,喬東家果然氣宇軒昂,風采照人,真應了一句古話,叫做自古英雄出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