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民傷財有助於社會穩定(第4/5頁)

大臣們還要辯解些什麽,崇禎帝把手一擺,“如果說呂文煥是賣國賊,他那算是‘顯性賣國賊’,你們這些人是‘隱性賣國賊’,我看還有些人想把自己搞成‘合法賣國賊’!”

就這樣,MBO沒搞成,但改革還是要進行的。那,怎麽改?

精簡機構!

而且馬上動手,雷厲風行。

晚明驛站系統的精簡機構動靜極大,大體相當於現代社會把全國的招待所和郵局來一次大規模的縮編減員。等改革順利完成之後,也確實如預期的那樣為國家節省了大量經費。但是,問題出現了:比起節省下來的“大量經費”,數量更大的是“大量的下崗職工”。為了進行如此重大的一項改革,中央政府千算萬算,偏偏就沒考慮這樣大規模的下崗職工如何安置的問題。於是,不好了,社會有點兒亂了。

有人可能會說:“在地方招待所和郵局工作的主要不都是女人嗎?下崗女工到底是女人,那時候的女人還都是小腳,再鬧能鬧出個什麽動靜?地方官派幾個衙役還不就輕輕松松全給鎮壓了?”

那可是明朝,招待所沒有女服務員,全是男人,郵局工作也不是坐窗口,而是跑腿送EMS(郵政快遞),都是大小夥子。如此全國性的下崗大軍,在那個危機四伏的社會,是一股多麽令人不安的力量啊!

就在陜西米脂,這個著名的出美女的地方,如今遊蕩著一個粗豪大漢。此人遙望京城方向,“呸”了一聲,恨恨說道:“是誰動了我的奶酪?”

“誰動了我的奶酪?”在遙遠的京城,崇禎帝也正念叨著這句話,手裏還拿著一本書,是大臣剛剛送來的。

崇禎帝吩咐說:“傳旨,把《誰動了我的奶酪》和《沒有任何借口》這兩本新書迅速頒發各地,發到每一個下崗驛卒的手上,讓他們學習,讓他們好好領會這兩本書裏的精神,要聽命令好好下崗,不要埋怨誰,趕緊想辦法自謀生路吧!”

崇禎帝這時才察覺到大量下崗職工無法安置的問題,試圖補救。但是,這麽多書要想頒布到全國各地,那是一定要通過驛站系統來運送的,可驛站正經歷著裁員恐慌呢,誰還有心情幹工作啊?

陜西米脂。那個大漢“幸運地”領到了一本《誰動了我的奶酪》,翻都不翻便把書一扔。

旁邊有個矮個漢子問道:“大哥,這書裏說,奶酪不見了,就再想辦法去別的地方找找新奶酪,說不定新奶酪更大、更好吃呢。”

那大漢又“呸”了一聲,“老子的邏輯是:誰動了我的奶酪,我就從誰手裏奪回來!我李自成反啦!”

從此,郵電局兼招待所的下崗職工李自成走上了造反之路。當然,在這個時候,他還僅僅是各地風起雲湧的造反浪潮中微不足道的一名小兵。

下崗大軍加上難民潮,很快便匯集成一路路的造反武裝,在全國各地攻城略地、開倉奪糧,而且每到一處便應者雲集。崇禎帝可急了,心想:怎麽我讓他們下崗,他們就要讓我下台啊?他們應該“沒有任何借口”服從我的命令才對啊!

對此曾有人沉痛地評論:年輕的崇禎帝沒有搞明白先祖的用心良苦,驛站是不能撤的,職工是不能裁的。朱元璋當年設立驛站制度,其中隱含著一個秘而不宣的重要功用,那就是給全國閑散的青壯年勞動力一個安置,給他們一口吃不飽也餓不死的口糧,不是要指望他們真能為國家派什麽用場,而是讓他們多做無用功,消磨體力,這樣他們就不會吃飽了撐的去鬧事了。

這是多麽深沉的用心啊,崇禎帝卻體會不到這層深意。我們從這裏也大可窺見改革之艱難,社會運轉的巨大慣性一旦被加上外力,經常會出現意想不到的災難性後果。崇禎帝改革驛站系統,確實也省了不少開銷,可帶來的危害卻遠遠大於得到的那點兒利益啊。所以,想想我們現代的改革,真是不易。

如何解決閑散勞動力的安置問題,或者說是失業問題,這是朱元璋曾經操心過的問題,也是現代西方經濟學中一個重點課題。所以我們可以很自豪地說:“對於這個問題,我們中國人很早很早以前就想出了很有效的方法。”——真的很早,比朱元璋還早。

先說朱元璋,他很清醒地認識到失業問題是個影響社會穩定的大問題。他那時候不是自由市場經濟,所以失業問題不必非要通過市場機制來解決。朱元璋的思路是,讓這批人(失業人口或者潛在失業人口)上山下鄉做無用功去,當然,能多創造點兒價值更好,不能的話也沒關系,不鬧事就行。這就好比讓這些人挖溝,挖完大溝再把溝填上,然後再挖,然後再填——挖溝這個比喻已經是凱恩斯的思想了,可見中國人多聰明啊!而且,用驛站來安置這麽多人,驛站工作本身確實也很重要,這就是一舉兩得啊。所以,即便驛站有大量冗員,即便機構臃腫,即便人浮於事,那也是輕易裁撤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