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〇四章 紈絝情興

“這雖是笑話,但生員閹割的還真不稀奇。”張岱笑道:“早年成祖曾下詔,凡是天下學官、生員考績不稱者,許凈身入宮訓女官、太監,當太監和宮女的老師,哈哈。”

張原道:“我聽杭州織造署鐘太監說宮中是有教學的老儒,年俸比縣學教諭、府學教授都要豐厚。”

張岱想起一事,問:“介子,聽說你送了一副昏眼鏡給孫教諭?”

張原還沒答話,張萼拍腿大笑道:“介子上輩子定然是商人,他送了孫教諭一副眼鏡,卻在儒學裏賣出了三十二副近視鏡和十七副昏眼鏡,得銀一百六十余兩,鏡坊裏的近視鏡全部賣完,還有十幾個生員預訂,那日我與介子計算了一下,其實每副眼鏡本錢不過一兩,賣四兩,暴利啊。”

張原笑道:“這算得什麽暴利,三兄手裏這把蘇州制扇名家沈少樓制的折扇要賣到三兩銀子,這又如何說。”

張萼道:“其實就算十兩銀子一副眼鏡只怕那些睜眼瞎的生員也會買,咱們適可而止,不為已甚,一副眼鏡只掙三兩銀子算是厚道了,這次去南京國子監,又可以大力宣揚一番,國子監有學生六、七千,年老監生老眼昏花,年少一些的大多近視,估計至少可賣上千副眼鏡,我們鏡坊三年內不愁眼鏡賣不出去,等於把我的納監的銀子掙回來了,妙極。”

張岱道:“只怕有人要仿制,蘇州那邊也有眼鏡匠,而且還要防這三個鏡匠被厚利引誘跑到別處去。”

張萼笑道:“介子早已考慮到這些了,他與那三個鏡匠訂了十年契約,酬金不菲,三個鏡匠都是歡天喜地,若他們敢違約跑到別處去,違約銀他們也賠不起,很多磨鏡技巧都是介子傳授給他們的,他們敬服介子。”

張岱看著張原,搖著腦袋道:“介子弟真不知是哪路神仙下凡,無所不知似的。”

張原微笑道:“何敢稱無所不知,我品茗評戲不如大兄,搏陸鬥牌不如三兄,要學習的地方還多著呢。”

兄弟三人說說笑笑,兩艘夜航船在綿綿細雨中如兩條白色大魚一般在黑沉沉的河水中破浪前行,夜漸深,張萼逐漸言語戲褻起來,對坐在他身邊的美婢綠梅上下其手,綠梅這婢女雙頰暈紅,兩手左右遮掩,卻不起身相避,嬌聲央求道:“三少爺莫要這樣,宗子少爺和介子少爺都在這裏呢,好羞人的。”

張萼撇嘴道:“有什麽好害羞的,又不是第一回,早不知道多少回了,你自己說,與我雲雨多少回了,一百回有沒有?”

綠梅這回真是羞了,面紅耳赤,張萼又來了一句:“少爺我就愛你好個白屁股。”更把綠梅說得“嚶”的一聲,掙開張萼的手,躲到別的艙室去了。

張原大笑,三兄張萼的人生理想就是像西門慶那樣窮奢極欲,上回扮水滸人物求雨,他卻扮個西門大官人摟著兩個粉頭——

張岱的貼身侍婢素芝比較文靜,這時見張萼戲弄綠梅,這素芝頭也不敢擡,小心翼翼為三位少爺斟茶。

張萼看著張原身後打瞌睡的武陵,說道:“介子,你怎麽不帶穆真真來,別告訴我你至今還守身如玉,你也十七歲了,不知人倫大道著實可恥。”

張原“嘿嘿”的笑,不搭腔。

有品味的大紈絝張岱這時開口了,說道:“都說紅袖添香夜讀書很妙,卻不知夜航船上調弄美婢最有趣味,尤其是細雨敲打著篷窗,真讓人——”

張萼接話道:“真讓人情興勃然。”

張岱、張萼對視一眼,哈哈大笑。

張原道:“那我回船去了,不打擾兩位兄長的淫興——船快到錢清堰了吧。”

張岱笑道:“開玩笑,開玩笑,我們兄弟三人徹夜長談才好。”

又說了一會兒話,船到了錢清堰,過錢清堰時船要暫停,張原就借這機會與武陵一起回到後面的白篷船,這時大約是亥時末,張若曦已經與兩個孩兒入睡了,穆真真還在燈下與父親穆敬巖說話,見張原回船,穆敬巖便回後艙歇息,武陵也跟去與穆敬巖同艙,前艙這邊就剩張原與穆真真兩個人,三明瓦白篷船有三個艙室,中間艙室最寬敞,是張若曦母子三人還有周媽和兩個婢女住——

穆真真給張原端水來洗漱,待張原躺下後,她吹熄了燈盞,在靠裏側的鋪位躺下,這時船又行駛起來,兩支櫓交互劃水,白篷船悠悠前進,微微有些搖漾,有點幼時在搖籃裏的感覺,雨這時小了,細細碎碎灑落。

夜航船的船頭掛著兩盞紅燈籠,這是防備與迎面來的船相撞,燈籠光透過板隙照進來,隨著船身搖晃而光線晃動,張原喝多了茶,一時無法入睡,先前被張岱、張萼二人挑唆得還真有些情興勃然,十七歲健康的身體,僅僅讀書習字,很有些精力過剩,不過他畢竟不是張岱、張萼,而且姐姐張若曦就在間壁,他豈好亂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