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〇章 亦師亦友亦情人(第2/3頁)

金伯宗道:“瑯之兄、翁兄、蔣兄三人都是有功名的,府尊、縣尊都不能動刑,董氏不敢把他們怎麽樣吧——”

張萼撇嘴道:“伯宗兄這就迂了,好比我打了蔔世程,打了也就打了,董祖常囂張勝過我吧,豈有不私刑拷打的道理,所以說金瑯之他們肯定要吃苦頭了,我們得趕緊設法相救。”

張原道:“明日一早我們就趕去華亭,多約一些青浦諸生一道去,就以嚴懲打行青手的名義去松江府衙請命。”

洪道泰等人點頭稱是,就在街頭告別,各自聯絡諸生去了,晚明生員衣食不愁,那些自認中舉無望的該謀職業的謀職業去了,其余的生員還想著科舉再進一步甚至兩步,但整日作八股的也煩,鄉試又是三年一次,縣學教官對諸生的學業管理也遠不如國朝初年那麽嚴格,所以生員們很有閑,閑則容易生事,生員們除了喜文會社盟之外,聚眾鬧事也是生員們的喜好,這兩次在縣衙成功壓制王縣令讓青浦諸生感受到了自身勢力,所以對去松江府衙請願很是踴躍——

……

金瑯之、翁元升、蔣士翹三人於五月十六日午前乘船到達華亭縣城北倉碼頭,蔣士翹與翁元升同居城隍廟大街,金瑯之家在城南鄉賢祠後,與翁、蔣二生約好明日午時在望海樓相見,便拱手道別,金瑯之回到家中,拜見父母,見過妻兒,一家人自是歡喜,當晚,金瑯之將自己在居然學堂抄錄的“書畫難為心聲論”又抄寫了兩份——

次日上午,金瑯之攜此文去見好友範昶,範昶是華亭縣學的增廣生員,與董氏算是姻親,範昶之妻龔氏與董祖和之妻方氏是表姐妹,董祖和在董其昌三個已成家的兒子當中算是比較謙和的,不像董祖源和董祖常那般霸道,範昶與董祖和關系尚可,但範昶與董祖常卻有舊怨,範昶有一婢女名叫玉墨,生得美貌,有一回隨範昶去董祖和府上,被董祖常看到了,董祖常便要向範昶買下玉墨,範昶又不缺錢,自然不肯,董祖常說了一句“敬酒不吃吃罰酒”,恨恨而去,此後沒多久,玉墨就走失了,有人說是被董祖常搶到府裏去了,範昶前去詢問,卻被董祖常痛罵了一番,喝命奴仆把範昶推搡出府,範昶去求見董其昌,董其昌不肯見他,範昶一怒之下去華亭縣衙告狀,慢說範昶無憑無據,就算有憑據,華亭知縣也不可能為範昶的一個婢女去搜查董祖常府第,此事不了了之,後來才知婢女玉墨被董祖常送給其父董其昌了,金瑯之是知道這事的,所以來聯絡範昶——

範昶痛恨董氏父子,見到這篇“書畫難為心聲論”,拍案叫絕,問是誰所作?金瑯之實言相告,範昶對張原是聞名久矣,拂水山房社刊刻的《張介子時文集》以及青浦楊氏書鋪刻印的《張介子選評松江時文百二十篇》他都買了,對張原甚是佩服,最佩服的是張原敢打董祖常,喜道:“山陰張介子到了嗎,好極,那這一回就大鬧一場,要鬧得董氏父子身敗名裂才好。”

當日中午,範昶與金瑯之一起去望海樓與翁元升、蔣士翹二生相見,都是一縣的生員,平時都是認識的,但只是泛泛之交,因為與董氏有隙,陡然關系就密切起來了,一邊飲酒一邊說董氏種種惡行,正說得義憤填膺,忽見那上菜的酒樓夥計“撲通”跪下,說道:“幾位相公認得山陰張公子嗎,小人來福,上月到過山陰。”

金瑯之見這酒保雖然體形長大、方面大耳,卻顯得有些粗蠢,問:“你去山陰作甚?”

來福悲憤道:“小人原住長生橋畔,是個竹匠,因房產被董祖源廉價霸占,老母一氣之下臥床不起,沒一個月就去世了,小人有冤無處伸張,聽說山陰張公子敢打董祖常,就前去投奔,張公子說他會來華亭,讓小人先回來,待張公子訪得小人確是良善,還會收留小人的,小人是七天前才回來的,一時無處安身,就到這酒樓傭工。”

金瑯之道:“張公子現在青浦,過兩天就會來這邊。”

來福歡喜道:“那太好了,小人這回一定要懇求張公子收留。”

金瑯之心想張原在華亭也需要人手,這來福大手大腳,熟知華亭市井,跑腿聽差不錯,便道:“那你就在這酒樓待著,待張公子到來,我讓人來喚你去。”

來福大喜,趕忙磕頭。

金瑯之、範昶、翁元升、蔣士翹四人又商議了一會兒,決定先各自聯絡平日交情好的生員以及與董氏有仇隙的人家,待張原來華亭時,群起控告董氏——

午後申時,範昶回到家中,再讀金瑯之留在他這裏的那篇“書畫難為心聲論”,越看越覺得妙不可言,此文一出,董其昌斯文面具被剝去,世人皆知董其昌之醜,範昶渴望董氏身敗名裂之心迫切,很想讓董氏父子看到這篇檄文,董其昌、董祖常肯定會氣得七竅生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