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書劄卷三(第2/11頁)

來諭令張守榮組率師至平江。潤農太守所帶之兵勇本七百二十人,七月間省城防堵極緊,龠翁調回道標勇二百名。昨九月十三,其麾下守備田宗全不服潤農約束,又調回其所帶之綏靖兵二百名往省矣。現在張守僅帶勇三百名,而粵西群盜如毛,永州西南一帶不能不留兵防守,是以輾轉思維,仍令其駐防江永一路,此張守之不能遽赴平江也。

粵逆由陽辛河竄入興國,由興國至通山、通城,即無水路可通。該匪未必肯盡舍船只,拋棄輜重。大隊踵至之事,目下尚可無虞。惟分股四竄,勾結崇陽、通城一帶亂民,攻擾南北交界各縣,是意中事。現在塔將、王同知由茶陵回省之兵勇千三百余人,又有鄒壽璋、陳文耀在瀏陽守卡之勇四百余,皆可調平江。自瀏自省,皆不三日而抵平也。惟自崖而返,畫疆而守,兵勇習氣皆然。來諭謂如賊未至平江,仍可往前進取,恐渠輩自嫌卑薄,不敢遠征也。

國藩回省之說,非不三思及之。惟目前與王璞山謀募練勇,興舉浩大,費用繁多。若在省城,耳目之間,動多觸礙,不如避跡偏郡,捐貲多則多募,捐貲少則少募,張弛廣狹,惟吾之所自為。且奉命辦團查匪,而必在省幹預兵政,本屬越俎之謀,宜人之從而議其後,時位進退之際,亦當有其自審也。

募勇一萬,每月須費六萬金。目下岷樵統帶之楚勇、湘勇已四千矣。此間舊招新募,擬再添六千,如經費不敷,則先送四千,大抵十一月中旬乃可成行。不然,驅市人而使之戰,鮮不敗矣。

張潤農有用之才,然尚不如王璞山之結實可靠。璞山忠勇冠群,馭眾嚴明,然局量較隘,只堪裨將。以視岷樵之智勇兼全,器局閎遠,則非其倫矣。因垂詢附及一二。

與與湘潭紳士公信 鹹豐三年九月二十日

國藩移駐衡城,瞬歷半月,公私平順,足紓存注。

章門解圍,是近日一快心事。岷樵、廉訪於桂林、長沙之圍,兩次保全,皆賴其力。而江右一城,四次轟陷,居然保此金湯,活一省之生靈,全東南之大局,其為功績,尤無等量。以天心之簡在,萬民之跂望,即頒給關防,全畀兵柄,蓋亦意中之事。惟是近日之兵孱劣極矣。當其調遣之時,東抽一百,西拔五十,卒與卒不習,將與將不和,及夫與賊相逼,各懷觀望,勝則相忌,敗不相救,雖以古來之名將,用今日之尷兵,亦恐無以變其習氣。擬欲募勇萬人,精練勤訓,發交岷樵處自成一軍,以為澄清掃蕩之具。而敝邑王君璞山,因聞湘勇援江之師七月二十四日之戰,帶勇官及幫辦之紳士陣亡四人,各練勇陣亡至八十一名之多,大興義憤,馳檄邑中,欲率湘中子弟同往殺賊,以報諸友之仇而紓國家之難。璞山之與鄙人,起念雖殊,而指歸則一。茲將渠來書及仆二書抄錄呈閱,諸君子觀之,亦足以見鄙志之所存。惟經費浩繁,庫項支絀,全仗吾鄉義士仁人捐輸助餉,庶幾興舉可集。

貴邑為商賈輻湊之區,巨室殷戶,甲於他鄉。諸君子義聲碩望,久為桑梓所推重。務望廣為勸諭,宣揚鄙意,保全天下大局,乃所以保衛湖南,乃所以保守吾輩之身家也。自諸君子而外,尚有賢聲著裏閭,忠肝貫金右,貴邑不乏傑人,有為國藩素所聞知,未通縞纻者,有並為國藩不及訪問者,務望道達微忱,助我一臂之力。其捐輸章程,已有簡明條例,茲抄一份奉呈。藩庫實收已帶來衡州行館,銀錢朝解則庫收朝發,夕解則夕發,毫無留難。刻已有劄催湘潭縣督辦,又有委員即日至潭守提。望諸君子善為辦理,俱在有余之家,婉勸其奇零,中戶概不抑勒。書不十一。

與吳甄甫制軍 鹹豐三年九月二十三日

此間接得探報,田家鎮於初十日又獲勝仗。左季高書來,亦言江防尚屬可恃。重以吾師之威望,或者全楚得以鞏固,逆賊知難而退,掃數東下,亦未可知。惟興國股匪,不免窺伺二通,震我巴、平,終屬可虞。日內塔副將、王同知及鄒壽璋、陳文耀之勇,計已先後行抵平江。平江令林秀三源恩忠勇奮發,膽識俱優。去年長沙、今歲南昌被圍,該縣均在四百裏內外,加以征義堂之役,通城之變,兩年之內,四次防堵,均能綢繆展布,有備無患。所募之勇,亦俱訓練精強,緩急可用。夏間兩番具稟,自請捐資募勇,出省殺賊。就南省牧令論之,林君蓋有用之才,可與圖功業者也。以塔、王、鄒、陳之勇,濟以林令之布置,賊若竟狂竄平江千山萬險之中,守禦當可得力。惟崇陽、蒲圻亦屬密邇,南勇未必越境,北省尚有兵力分守此路否?深以為念!

國藩在衡,近尚安靜。安仁余匪,剿捕將畢,不至再有滋蔓之虞。惟粵西群盜如毛,迄無靜宇。頃龍翰臣學士修一密折,專丁送至長沙,求駱中丞轉遞入告,自是備陳賊情,與地方大吏意見不合而為之。龍君非不曉事者,亦足以見嶺南之兵難,方興未艾也。而吾永、郴南路之防,乃一日不可以少弛。國藩在此,擬壹意練勇,大之則分送岷樵營中,助渠爪牙之選;小之則備瀟湘上遊不時剿捕之用,無效粵中舊轍,大股雖去,而余波未息,亦足少分大吏之憂。第經費浩穰,鄙意不欲取之藩庫,以是彌覺其難。王璞山縣丞回湘招勇,已去八日耳,須再耽擱半月,乃可前來。渠以報仇興師,與國藩意指本別,然正可借其義憤之情,以作吾士卒之氣。第事不遽集,若賊於十月逼我楚疆,則此項人尚未可恃。十一月中旬以後,方有頭緒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