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書劄卷二十(第2/11頁)

復郭筠仙 同治元年九月十二日

接閏月二十六、二十一日惠書,敬承一切。洋務不宜另設使者,天下事一以常道處之,則身心俱泰。事本輕而視之過重,以為非宜,卓哉至論!久不見賈生,今真不及矣。不惟可補運戊己庚辛等綱,亦可預提癸巳全綱,此案本應會銜復奏,行當以此議達之朝廷。覲唐中丞曾有信來,力言特設使者之無益於事實,中多切當之語,將來亦可參采入奏。鄙人不敢文過護前,或請閣下代擬一稿,與薛公商定。俟薛公來上遊面商一次,果無疑義後咎者,即騰章上達矣。

偽忠王之在金陵,百道環攻,不知何處萃聚許多悍賊,洋槍、洋炮、西瓜磞炮,無一不備。又開掘明地道、暗地道,又起土山以俯瞰官營,決積水以灌我運道。自閏月二十日至九月九日晝夜攻撲,並未休息。舍弟多方防禦,幸保無恙。然別無大枝勁旅從外夾擊,恐永無解圍之望。不得已,調王可陞、程學啟二軍均入濠內,即擬自內而出,與之決一死戰。其可自外夾擊者,現惟調李軍門世忠一軍,尚未知果否應調,能否得力。此外則別無外援可調。程學啟如尚未起行,務乞催雇輪船,仗閣下與少荃中丞力主其事。自大股賊到,舍弟即與厚庵常通書問,盡釋前嫌。此次糧路之獲保,厚庵力也。

復左中丞 同治元年九月十五日

金陵官軍自閏月二十至九月十二已守住二十三日,頃又由蕪湖撥去千五百人,都將軍撥援千八百人,又在上海撥程學啟千人,亦日內可到。程學啟者,沅甫舊部降將之最悍者也。各營調齊,仰托福庇,或可轉危為安。若能出濠與之力戰,一折忠、侍、對諸逆之兇焰,仿公上年三月十四日未刻樂平之捷,尤為大妙。特蓄勢審機不能如公之精,而弁勇又不如貴部之勁耳。

忠、侍、對既悉萃金陵,楊、黃、胡、李諸賊又在寧國與鮑軍相持,其計破寧邑而窺徽、祁者,必賴、古、劉一股,探稟亦正相符。此股敗殘之余,本不足畏,而窮餓無賴,勢必拚命沖窺江西。朱、唐病卒過多,膽氣素弱,僅能守旌、徽兩城,必不能截其內犯之路。務求閣下迅飭薌軍馳赴徽州,先剿此股,保吾兩人江西之餉源。徽事定後,仍乞薌軍至寧郡一行,會同鮑軍共剿楊、黃、胡、李等賊。寧國得手,則金陵之圍不攻自解矣。

復楊厚庵 同治元年九月十八日

郭柱臣殉節,深堪痛悼!良將難得,忠勛久著,即日當會列台銜,奏請照提督例議恤。以後望諄飭水軍,斷不準登陸打仗。聞閣下曾坐舢板、豎五色旗遍歷金柱關小河之內,四面炮子如雨,不知確否?以後務乞慎重,切不可有意冒險。內河陸賊太多,貴部水軍以專保大江為要,閣下尤不可輕入小河陸賊叢中,至囑至囑!

聞李朝斌於九月初一日自上海返棹歸來,待渠三營回至大勝關以上,再請酌派賴、陳回紮浦口。炭船即日設法遣赴下遊。

復左中丞 同治元年九月二十三日

接初九、十三日兩次惠緘,知貴軍正竭力圍攻龍遊、湯溪兩城,薌泉軍一時不能撥動,敬聆一切。官軍與賊相持之際,惟守兵或可於守定之後,偶一抽動,若圍師與攻戰之師,則只可日增,不可抽減也。苦攻城壘,易損精銳,胡文忠屢以誡春霆,公亦嘗以攻堅為下策。如龍、湯城賊之氣尚固,似宜斟酌,不必以血肉與子彈賭勝。

金陵十八日信來,已守二十八日,大致可期穩固。賊現開挖地道,仍未停工。忠、侍、對三偽王實皆在金陵,屢獲偽文及投出之賊供指相符。在寧國與鮑軍相持者,為楊七麻、黃老虎及胡、李之類。忠、侍在金陵似有不得不休之勢,竟不知如何而有解圍之一日。金柱關於十八日獲一勝仗。該處與蕪湖均處要膂之地,從此中段較松,即下而金陵,上而寧國,亦無餉道被擾之患,差為一慰。

春霆久屯高祖山,賊亦未敢尋之開仗,自是懾於夙昔威名。然霆軍可出隊者,實不過四千人,自治且有未遑,況能遠援金陵?念此不無氣餒。

復沈中丞 同治元年九月二十五日

差弁歸,接奉十三日復示,荷蒙飭局籌解銀二萬、火藥二萬等件,委胡令長芝速解,以應急需,感賴曷既!前此之贛局七萬,業已到皖分投轉解,尚有省局之銀二萬、錢二萬、粵厘之銀三萬阻風在途,但求數日順風,則鮑、張、朱、唐各軍皆可點綴。

金陵二十日信來,尚托平穩,業經勉支一月。地道已穿二洞,尚有四洞未穿。據探賊將以雨夜發火轟裂,頃二十三、四夜皆陰雨深黑,不知幸得保全否。聞忠、侍兩逆全無引退之意,官軍守者太苦,傷亡亦多,別無大支勁旅從外夾擊,未知此圍得解竟在何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