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書劄卷二十(第4/11頁)

復左中丞 同治元年十月初四日

弟之調薌泉軍凡三次。初聞各路同警,則調薌軍援徽;繼聞偽侍王竄並金陵,則於初四日調薌軍替防寧國,而抽鮑軍往援金陵;繼因寧國縣城失守,又於十一日調薌軍援救徽、旌。三案之中函牘重疊,不啻六七次,然其時只知薌軍尚在壽昌、淳安一帶,為可東可西之活兵,不知其已圍逼湯溪也。迨至十六、十八日連接閣下初八、初九日信,始知薌軍業已圍攻湯溪,弟即於十八日復書,嗣又於二十三日寄書,不復言調薌軍矣。目下金柱關、蕪湖及水師各營業已九分穩固,金陵一軍,亦有七分可靠。春霆一軍二十一日出隊小有損折,凱章之病據稱十分沉重,殆有不忍言者。楊、黃各逆相持已久,霆軍縱可強支,若忠、侍等從金陵折回,歸並寧國,恐霆、凱萬難支柱,終不能不煩薌軍一為援助。湯溪之克如少有端倪,自不可棄垂成之功,若豪無把握,或宜相機撤退,俾薌軍作一支活兵,於浙、皖俱有裨益,芻蕘之獻,尚希卓裁。舍弟屯駐金陵,鄙人亦患其太呆;於二十一、初三日兩次致書,囑其於忠酋解圍後趁勢改圖另由東壩進兵,不必株守金陵。茲特將家信抄呈台覽,是否有當?務求諄切指示,至懇。

致左中丞 同治元年十月十一日

久不接惠書,未審九月二十二日以後,復猛攻如故否?所示思得一攻堅之法,擬於二十四日試用者,果試之否?金陵舍弟一軍,刻已穩固,初五日破賊壘甚多。聞忠逆實派六七萬人回救嘉定,蓋因少荃九月二十二日之捷殺賊極多,故分賊回顧蘇、昆老巢。其偽待王是否回浙,信中並未提及。灣沚之賊竄入清弋江之西,霆營糧路已斷,深可危慮。春霆只知蠻打,豪無布置,鄙人久已憂之,而無術代為補救。將來黃文金等內竄江西,恐不能不煩薌軍至景鎮一行。不知薌泉之力足以獨制黃老虎否?又不知屆時不為湯溪之賊所牽制否?另咨奉報,求閣下預為籌畫。景鎮為弟與閣下暨沈帥三人所共守,亦為犯江之賊所必爭,自碉堡築成之後,較往年貴部憑河而守,難易何止霄壤!即靠城出擊,亦尚易於見功。若薌泉力能辦此,則台端溥惠徽、祁諸軍,亦大有造於江西也。

致毛寄雲中丞 同治元年十月十四日

頃接黃南翁十月一日信,擬請江達川方伯帶勇二三千來皖,極妙極妙!此間目下之急不在金陵而在寧國,看來鮑軍殆難久支。鮑若疏失,則張軍困於寧國城內,亦無幸全之理。皖南危而江西必受其害,吉兇總不出十日之內。如果鮑軍不支,寧國決裂,則敝處一面堅守徽、池二府,一面擬奏調味根一軍隨達川東來,由江西打出皖南,或可補救萬一。若鮑軍幸而轉危為安,則不奏味根之部,專請達川帶勇來安慶耳。

致李少荃中丞 同治元年十月十四日

旬日未接惠書,未知滬上軍情何如。偽忠王以初五夜自金陵退竄,回顧蘇、昆,計冬月間松、滬又將吃緊。張樹聲等五營初五日已劄令迅赴上海。旋聞寧國危急異常,又緘告幼荃,令其暫留蕪湖。現尚未接復信,不知該五營遵前劄而行乎,遵後函而留乎?白齊文一軍至今未到,即可不必再來,金陵極危極險之時已早過矣。馮竹漁丁外艱,奔喪萬裏,所費不資,渠擬由上海回廣東一行,張羅經費,再由輪船進京以達陜甘。道經滬上,以及門之高足,為出塞之孤煢,想閣下必代謀萬全,無俟鄙人贅陳也。

復左中丞 同治元年十月十五日

金陵自初五日出濠一戰,毀賊多壘,賊已退竄一半,其余是否退凈,已否解圍,尚未接舍弟確信。而寧國軍事,近日危險殊甚。春霆九月二十一日進攻高嶺之賊,十月初八日進攻西河鎮之賊,皆以攻堅無利,而收隊時又為賊所乘,損折甚多。目下水路糧運已斷,陸運又無夫可雇,觀其主意之慌亂,布置之散漫,人心之離怨,殆難久支。鮑軍若有挫失,則凱章之在郡城,與春間湖州之困無異,將來終不能不求薌軍一為救援。蓋寧郡若果不保,不特皖、浙之全局決裂,而凱軍亦將全數覆沒,尤可駭痛。目下環寧郡之旌德、涇縣、南陽皆有防兵固守,救援尚易為力。湯溪地道發後,若仍不得手,可否飭薌泉暫行弛圍,馳援寧國,伏希卓奪。尊處兵力並不甚厚,鈐峰既已援徽,薌軍若再援寧,則浙境僅存閣下本部與劉、魏三部,是否足敷分布?弟雖籲援甚切,然未敢顧此而失彼,統俟藎籌酌核。來示日以怫郁,鄙人則情懷大惡,皖南十余州縣幾無堅城可恃,兵愈多而愈不中用。沈幼丹中丞與敝處大為齟齬,將漕折全行截留,初不省其開罪之由,以中才而當末流之世,處權勢之地,固宜叢尤悔而不自知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