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身世之謎 第十節(第5/7頁)

楊遵勖望著韓縝在邊界文書中簽字蓋印,忍不住心情大佳,借空就問起宋朝的人物故事,笑道:“韓大人,我在北朝,聽說南朝有王馬石蘇四傑,其中以石越石子明年紀最輕,卻不知是何等人物?”

韓縝雖然受了“從其所欲”的聖旨來談判,卻也知道清議可懼,自己親手割讓七百裏之地,回京之後是怎麽樣的情況,真是不可預料!因此心情不免有幾分低落,忍不住出言反諷道:“不是說北朝看不上石子明,他才來大宋的嗎?”

楊遵勖與蕭佑丹本就沒什麽交情,也不是太子一黨的人物,更不曾知道大宋汴京還有鬧得沸沸揚揚的謠言,不由一怔,笑道:“石子明何曾來過我們大遼?若是來過,我大遼皇帝陛下又豈能舍得這種人材歸你大宋所有。”

韓縝心中一個激靈,試探著問道:“楊大人,若有才華絕世之人,欲借大遼之力滅宋,事後再取大遼而代之,我可不信遼國皇帝便敢用這樣的人物。”

“哈哈……”楊遵勖不由哈哈大笑,傲然道:“以我北朝主上的才華,又豈會害怕一二野心之輩利用?若有這樣的人物,我主上必然樂於借其才華混一宇內,至於取大遼而代之,卻絕無可能。”

“世間盡有才智之士……”韓縝一副不以為然的神色。

楊遵勖笑道:“我北朝與南朝不同,宗室後族,或手握兵權,或各有私兵,出則將,入則相,縱有才智之士,陰謀亦不可得逞。若是以堂堂之師對陣,最多便是得到南朝之後,做一個南朝皇帝,又能奈我大遼何?”

“那,石敬塘……”

楊遵勖擊掌笑道:“韓大人說得不錯,石敬塘便是例子。石敬塘非英雄乎?亦不過我大遼一走狗爾。我跟隨主上數十年,可從來沒有遇到過韓大人所說的狂悖之輩。”

韓縝心中暗暗松了口氣,他自以為自己終於找到了一件事,可以來轉移皇帝對於喪地七百裏的羞辱感了。

三春時節,雜花生樹,飛鳥穿林。

“賊子做案十分隱秘,到現在為止,只找到九個人證,看到了當晚散布揭帖的人,可是都只是看到背影。”韓維一邊撥開禦苑中橫生的樹枝,緊緊跟著皇帝的步伐,一邊報告著“揭帖案”的進展。

趙頊“嗯”了一聲,在一株桃樹前停下腳步,冷冷地說道:“現在已經可以證明石越應當就是石介當年的遺腹子,那麽必然有人惡意陷害朕的大臣,離間朕與石越的關系,是誰幹的,一定給朕查出來!”

“臣定當竭力而為。從臣的私下揣測來看,臣以為是遼人所用的離間計。”韓維從容答道。

“若是遼人所為,那麽楊遵勖就不應當在韓縝面前說那些話。”趙頊質疑道。

韓維思忖一會,說道:“遼人國內有分歧,也是可能的。或者遼國朝廷並不知情,不過是一些見識長遠之人,設下此計……”

趙頊點點頭,說道:“卿說也不無道理,不過終是查無實據吧?”

“的確沒什麽證據。揭帖的紙張,是河北所產,但是這種紙張大宋有,與遼國互市時也有流傳,極其普遍。從雕版上查,更不可能,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些物什不是在汴京印刷的。而若從動機上查……”

“如何?”趙頊轉過身來,望著韓維,追問道。

韓維又豈是會胡亂說話的人?他不緊不慢的說道:“若是從動機上查,臣以為只有遼人有可能了。”

趙頊擺擺手,“這件事情,卿不要放松就是了。”

“臣不敢。”

“嗯。”趙頊隨口應了一聲,換過話題,說道:“歐陽發是個人才,朕欲賜他進士出身,不料他卻拒絕了。卿說他果真無意功名嗎?”

韓維笑道:“歐陽發若要考進士,不過是探囊取物。臣看他是不願意為五鬥米折腰,在白水潭學院為陛下培育人材,在《汴京新聞》做陛下的布衣禦史,也是報效之意,臣以為陛下不如就全其之志。”

“也罷。”趙頊點點頭,又笑道:“龍生九子,九子不同。石起與石越一父所生,何至於竟有天壤之別?”

韓維望了趙頊一眼,欲言又止。

趙頊早已看在眼中,笑道:“卿有什麽要說的,但說無妨。”

韓維肅容說道:“臣要說的話,原是不知輕重,不該臣說的,所以臣不敢說。”

“朕與卿君臣之知已非一日,卿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方是。”

“陛下說得是。那就恕臣放肆。”韓維欠身說道:“臣以為石越之才,是天授,非人所能及,故此石起不能與石越相比,並非是因為石起太差,而是因為石越太好。此子前事盡忘,而少年能著《論語正義》,又蒙太祖、太宗皇帝見愛,或者他是太祖、太宗皇帝替陛下選中的臣子,亦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