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身世之謎 第十節(第6/7頁)

“自古以來,有賢主生,必有良臣生。故湯有伊尹,文王有太公,漢高祖有三傑,唐太宗有魏征……”

趙頊不置可否的望了韓維一眼,說道:“卿不必多說,朕知道了。”

“陛下聖明。”

“朕會下旨給石越認祖歸宗,賜石起勛雲騎尉,給田十頃,讓他好生耕讀傳家。至於石越要如何用,還要容朕三思。”

遼國馬邑。

耶律浚剛剛抄完一部《金剛經》,見四下無人,偷偷伸了伸懶腰。忽然聽到房外隱隱約約有讀書之聲,不由循聲走出房外,四下張望,原來卻是蕭佑丹在院中讀書。

蕭佑丹見耶律浚走近,連忙放下書卷,欠身行禮道:“殿下。”

“佑丹好雅興。”耶律浚盯著蕭佑丹手中的書,笑道。

蕭佑丹把書合上,遞給耶律浚,卻是一本《老子》。蕭佑丹悠悠說道:“《老子》一書,全篇講的都是權謀機變之術,眼下殿下正用得著。”

“我?如何說我用得著?”

蕭佑丹見四下無人,壓低聲音說道:“如今皇上四處巡遊,朝政越發紊亂了。前一段到大魚濼,鷹坊使耶律陽陸不過博得頭鵝,竟然加工部尚書!又崇信佛事,因殿下在軍中,竟讓殿下抄寫佛經——殿下可知,如今我大遼,也是處處災荒!偏偏我還聽說,知三司使事韓操說今歲的錢谷還會增加,看來韓操授三司使指日可待——可是這些錢谷,又從何而來?只是讓百姓更加離心離德而已。”

耶律浚搖搖頭,說道:“這種事情,非止一日,又何足怪?”

“可是南朝石越,聽說竟是石介之後,眼見便有大用。彼長此消,如何受得?皇上既然四處巡遊,而朝中又是奸臣當道,殿下內憂外患,臣恐怕殿下即便他日順利登基,亦不過一亡國之君!”蕭佑丹面有憂色,正容說道。

“那麽,佑丹你以為我當如何處置?”

“殿下,眼下還須先求自全之策,臣這裏有上中下三策。任殿下選取。”

耶律浚道:“請說。”

“上策,此間事情既然了結,就跟隨皇上左右,以為固寵之道,同時陰蓄死士,萬一有變,挾天子以令諸侯;中策,太子妃已有九月之孕,皇太孫即將出生,殿下以此為借口,速回京城,陛下自會讓殿下總領朝政,如此慢慢謀劃,若時間足夠,自能培植自己的勢力,缺點是會打草驚蛇,只恐耶律伊遜那老家夥不能相容;下策,學重耳之策,在邊郡領兵自安。”蕭佑丹顯然思慮已久。

耶律浚思忖一會,斷然說道:“我當取中策。”

蕭佑丹臉色凝重的點點頭,道:“既是如此,殿下就可寫表請求回京了。”

熙寧八年四月一日。大宋汴京大內。

趙頊漲紅了臉,憤怒地將一份表章撕得粉碎,碎紙片片飄落,灑得禦書房中滿地都是。“無恥!無恥!”

石越目光平靜的望著突然發怒的皇帝,一言不發。

趙頊指著滿地的碎紙,冷笑著問道:“石卿,卿可知道這說的是什麽?”

“臣不知。”石越欠身答道。

“是韓絳率領眾大臣,請求給朕加尊號的表章!紹天憲古文武仁孝皇帝!嘿嘿……”趙頊不住的冷笑,諷刺的說道:“而加尊號的理由,竟然是因為朕終於與遼人達成了和議!外撫四夷嘛!”

“陛下,韓丞相此舉,倒並不是因為不知道大宋的羞辱,反倒是因為知道這種羞辱,所以想用這種辦法來遮掩。”石越平靜的分析道。

“是啊,遮掩!”趙頊狠狠地踩過地上的碎紙,冷笑道:“石卿的看法呢?”

“臣以為,知恥近乎勇。自欺欺人,似無必要。”

趙頊似乎沒有料到石越會當著他的面說這樣的話,望了石越半晌,突然笑道:“好,好。卿沒有讓朕失望。”

“知恥近乎勇,說得好,朕當記住這句話!”趙頊高聲說道,似乎要渲泄自己壓抑的情緒,“朕若加尊號,是欺人乎?是欺天乎?石卿,卿在這裏,可記住朕今天說的話,宰臣們給朕上過四次尊號了,都被朕所拒絕。朕一生中,絕不會給自己加任何尊號!”

“陛下聖明。”

趙頊似乎怒氣稍遏,定下心神,對石越笑道:“卿可知道朕今天召卿來,是為了何事?”

“臣不知。”

“朕以為,改革還要繼續,國家不變,則無以富強,不富強,則屈辱還要繼續!因此,國事雖艱,卻非變不可!”

石越靜靜地聽趙頊繼續說道:“朕讓你來,是讓你給朕推薦一個杭州知州與杭州通判的人選。”

“這……”須知此時,石越依然還是“權知杭州軍州事”,皇帝卻讓他推薦杭州知州人選,言外之意,不道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