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勵精圖治 第九節(第6/6頁)

唐坰翻了一下白眼,嘲笑道:“安大人,禦史台我也呆過,這種套話的伎倆,我早就知道了。我們接到的奏折,的確是匿名送上的。安大人若有心幫我,何不向皇上保我一本?如此唐某深感大德。”

安惇笑道:“唐兄,不瞞你說,保本我早就上了。”他一面說一面從袖子中抽了一份奏折的抄本,遞給唐坰。

唐坰卻懶得去接,袖起手來,笑道:“如此多謝安大人厚德,待唐某出獄之後,再行報答。”

“唐兄莫非不信?”安惇的脾氣好得出奇,無論唐坰如何冷嘲熱諷,始終不生氣。

“我有什麽不信的?”唐坰經過幾年的歷練,早已油鹽不進。其實《諫聞報》幾年來一直能夠不錯的生存下來,委實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管唐兄信還是不信,反正我的確是上本保了唐兄,唐兄出獄之後,自然便知道了。”安惇忽然正色說道,“不過唐兄這些年批評朝政,結怨甚多,這次又重重得罪了石越,出獄之後,是編管何處,委實難料。”

“安大人以為我不懂《皇宋出版條例》嗎?大宋刑律,我知之甚熟。”唐坰不屑的冷笑道。

“我當然知道唐兄懂。”安惇笑道,“不過唐兄如果自己承擔這個罪名,最終結案,自然是散播不實言論,誹謗朝廷大臣,用不實言論故意擾亂朝政這三條。說起來也是罰個傾家蕩產,然後再加杖責而已。但是唐兄在禦史台呆過,想必知道栽贓嫁禍是怎麽回事?皇上恨那泄密之人入骨,唐兄卻攬過責任。兼之又得罪了石越,到時候若有人給你安點別的罪名,來迎合上意,討好執政,去歸義城屯田想來也未必不可能。”

唐坰眼皮一跳,神色如依然平靜,懶懶的說道:“縱是如此,也是唐某的命不好。多謝安大人關心了。”

安惇緩緩起身,拍了拍衣服,用背對著唐坰,然後放重了語氣,冷冷的說道:“唐兄,我勸你還是招了的好。縱然你不招,開封府也會破了這樁案子。實話和你說,開封府調查了奏折上呈那天起,一直到《諫聞報》泄密止,有關你唐兄的全部行蹤,你接觸過什麽人,關於這個案卷資料就有十本之多。只要將這些人一一排查,你以為會找不到嗎?”

唐坰心中吃了一驚,強笑道:“既是如此,安大人又何必來找我?”

安惇黑著臉轉過身來,狠狠的盯著唐坰,冷笑道:“唐兄,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說吧,是韓家的衙內,還是張安國?”

“什麽韓家的衙內,什麽張安國?”唐坰問道。

“韓絳的三公子韓宗吾,尚書省左司員外郎張安國,你這些天接觸的人中,只有這兩個人有機會接觸到奏折。你和韓宗吾是多年好友,滿風樓喝花酒一個月至少一次;張安國與王元澤是好友,與閣下也是至交……”安惇的聲音,似冰刀一樣劃向唐坰的心防。

“是我的朋友又如何?”唐坰並沒有驚惶失措,這時候他反倒更加冷靜了。

“你真不肯招?唐兄……”安惇彎下腰來,放低了聲音,惡狠狠的說道:“你以為我不敢提審韓宗吾與張安國?告訴你,這兩個人的背景,我沒什麽不敢惹的。一個不過是有個宰相爹,一個不過是受到前宰相的賞識,但是我是禦史,我不怕他們!你知道皇上有多重視這個案子嗎?”

“按新官制,禦史不能單獨審案。”

“誰說我要單獨審案,我是監察禦史,監察禦史主監察地方官吏,並稽核該府路刑名案件。正巧,開封府就是我當管!我不過是稽核該府路刑名案件而已。而且,我可以以監法禦史的名義,來陪同治獄!”安惇桀桀冷笑道。

“若有本事,何不去做?”

“嫌麻煩。如此而已。你若肯和我合作,招出一切,則省去無數煩惱,你唐坰的罪名,也可以從輕。若你不招,我便冒冒風險,看看韓宗吾衙內與張安國大人,是否也與唐兄一樣的硬氣!你們滿風樓喝酒說的話,我總能讓那些妓女回憶起來!你以為這個世上,有破不掉的案子嗎?”安惇的眼神,咄咄逼人。

唐坰沉默良久,他心中已然知道此事敗露,不過是遲早的事情。但是他亦想得很清楚,為了他唐坰的前途,也為了《諫聞報》的前程,他絕對不能松口。否則《諫聞報》以後聲名掃地,肯定得不到半點內幕消息,若他能緊咬牙關,縱然受罰重一點,日後卻終有東山再起之日。

明白此節,唐坰臉色重新恢復了木然的神態,他毫無表情的望著安惇,說道:“安大人,我奉勸你不要捅馬蜂窩。株連無辜倒也罷了,株連到宰相公子、尚書省官員,一個小小的從七品上禦史……”

安惇的臉色已如鐵一般黑,他盯著唐坰許久,惡聲道:“你既然是鐵了心不招,就別怪我翻臉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