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勵精圖治 第九節(第5/6頁)

“相公之才,只怕天子不許隱居。”

“老夫已上表請求致仕,君臣相知一場,想來皇上會許我。”

“相公,此事亦非元澤之願!”

“誠然。然吾一生抱負,已付東流,子明後起,政策謀略,遠勝於吾,吾又有何可堅執者?且吾兒既逝,吾之抱負,更無後繼者。曾子固、蔡持正之輩,雖則聰明多智,吏才敏捷,然戀於祿位,終難寄以大事者。惟一呂吉甫,或可期待,然此人之材智,亦無須他人幫助。”

“呂吉甫?”李丁文不覺搖了搖頭,道:“真能繼相公事業者,惟石公子一人而已。相公無非想要富國強兵,石公子必能讓大宋國富兵強。”

王安石目光一閃,輕輕說道:“子明抱負,不止此爾!”

他這輕輕一句話,卻如平地霹靂,將李丁文與智緣都嚇了一跳。二人頓時臉色齊變,李丁文立時說道:“相公此言差矣,石公子忠心事國,豈有他志?”

王安石轉過身去,搖頭道:“我並非此意。老夫已知先生來意,若是有天使至此,詢問老夫意見,老夫必然會憑心回答,絕不會欺瞞聖上。李先生盡可放心,老夫於子明的政策,非常贊賞。”

李丁文注視王安石良久,他雖然任務完成,卻又憑空添上一樁心事,也不知是高興還是煩惱,表面上卻只是恭恭敬敬的欠身說道:“得相公一言之贊,石公子行事,便可放心。石公子曾言道,天下士大夫中,能為後世表率的,不過王相公與司馬參政二人而已。二公心願,皆是要使國富兵強,百姓安樂,公子也必當為此目標,竭心盡力,死而後已。”

王安石臉上卻無半分激動之色,只是微微點頭,轉目注視智緣,嘆道:“我兒之死,讓我明白許多道理。我今生惟欠皇上知遇之恩,粉身碎骨難報。其他再無別想。大師雖在空門,卻有一身才智,不可輕棄。不若便從此投了石子明,也好不辜負胸中抱負。安石只有一語相告,望大師念著你我幾十年之交,他日切不可有負趙家。”

智緣望了李丁文一眼,又注視王安石的目光,知他心意已決,但是他也不願意這樣自貶身價,輕易投靠石越。當下淡淡一笑,道:“相公心意既決,貧僧依然便回大相國寺可也。”說罷合什一禮,便欲飄然離去。

李丁文卻知道智緣此人,人脈深廣,在河套一帶蕃部更是頗有威信,石越若得此人襄助,自是難得的臂助,當下連忙大聲說道:“大師可知我家公子為何開始要提出一個那麽龐大的計劃?”

智緣不由一怔,這也是他所好奇之處,當下停住腳步,笑道:“這不是進二退一之策?”

“世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哦?”

“還有一個原因,卻是我家公子五年之後,欲在西北用兵!故此,眼前一切計劃,皆是五年為期,龐大的移民計劃,欲用五年時間完成,便為此而來。”

智緣吃驚的問道:“五年之後?夏國雖小,不可輕視。五年之期,似乎太急。”

“若大師知其中緣故,便知不是太急!”

智緣完全被吸引住了,他走近幾步,問道:“其中又有何緣故?”

李丁文卻不再回答,只淡然一笑,道:“十五日之後,京師之中,可由我家公子親自向大師解惑!大師若想知道,望不負此期。”說罷竟向王安石、智緣深揖一禮,告辭而去。

開封府獄。

唐坰在這裏已經坐了很久了,他比桑充國不幸,沒有什麽人去營救他;但他也比桑充國幸運,因為沒有人對他用刑。牢房陰森森的,唐坰一直沒有習慣這裏。

“吱——”的一聲,牢房的門又打開了。牢頭領著一個人走了進來,唐坰見著來人,不由笑道:“安大人,真是難為你天天來看我。”

安惇嘻嘻抱拳一笑,道:“唐兄,別來無恙。”

“這裏頭管吃管住,漸漸習慣,也談不上有恙無恙,總比桑充國好,開封府還沒有用刑。”唐坰嘲諷的笑道。

“那是,其實這事也不關我事。我一個禦史,也沒什麽旨意管這件事。”安惇笑道,一面找了塊幹凈點的地方,就在唐坰對面坐了下來。

“是嗎?那就難得安大人如此重情重義,我唐某入獄之前,與大人毫無交情,不料住進了這開封府的大獄,倒高攀了安大人這樣的好朋友。”唐坰毫不留情的譏道。

“呵呵……在下不過是仰慕當年唐兄做諫官時的風骨而已,並無他意。唐大人的案子,結不結,怎麽結,對我而言,實在沒什麽好處。唐兄不要誤會。唐兄一口咬定奏折是有人匿名送到報館,不惜在這種獄中坐下去,也不肯出賣朋友,在下十分欽佩。”安惇漫不經心的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