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安撫陜西 第五節(第3/6頁)

石越微睨何畏之一眼,笑道:“先生如何說是西夏人指使?”

“眼下天下視學士為肉中之刺,必然除之而後快者,除西夏亦無他人。”何畏之因問道:“只是不知學士欲如何處置賈祥?”

“置其頭於匣中,誰人指使,便送還予誰。”

“此非上策。”

“何為上策?”

“今之刺客,與古時不同,古者為義輕生,今者無非為錢而已。學士何不將之收歸己用?每個刺客都有進入西夏的法子,能輕松的潛入西夏都城,將其先關押起來,到將來有用的時候,許以重金,讓其潛入西夏都城,大肆暗殺破壞,可收奇效!一刀殺掉,實在可惜。”

石越沉吟許久,終於還是搖了搖頭,道:“先生之策雖善,然此輩實在不可信任,萬一反噬,後果不堪設想。且眼下亦需要有一個辦法,來威懾刺客。”

何畏之奇道:“威懾刺客?難道還有刺客不成?”

石越便把潼關遇史十三的事情說了一回。何畏之因笑道:“史十三其人,在下倒也曾聽說過,自小習武,又習文。因科舉不中,引以為恥,遂遊歷天下,好任俠,身上有十幾樁命案。官兵追剿急,逃入西夏,至今有十余年了。不料竟為刺客……學士若有機會收為己用,將來有事於西境,必為良助。至少,若有其為護衛,刺客必不敢上門。”

石越默然一笑,忽想起一事,因問道:“先生說是來同州買馬?”

“正是。今年邊境互市之好馬,都被朝廷收羅,民間難以買到。在下聽說同州有好馬賣,所以來此求購。”

“好馬?!”石越霍然一驚,“敢問先生,可知道是在何處買?”熙寧九年與熙寧十年,大宋市面上一切良馬,都優先供應軍隊。以裝備整編的騎兵部隊,民間能買到的,都是做不了戰馬的馬,怎麽可能同州還有好馬買?

“聽說是在延祥鎮。”

“延祥鎮?”

“不錯,便在沙苑監附近。”

“先生,在下有一事相求……”石越霍地站起身來,注視何畏之,說道。

“學士但請吩咐。”

“我明日就要回長安,此間尚有一事……”石越的聲音低了下來。

熙寧十年二月,亦即西夏大安三年二月。這是夏國王李秉常“親政”的第二年,這一年,他十七歲。

西夏都城,興慶府。

“國相,在講宗嶺建一座城寨,果真如此重要?”李秉常一身黨項服飾,騎了一匹黑色駿馬,笑嘻嘻的問梁乙埋。

“講宗嶺緊逼東朝的環慶路,位置險要。我西朝想要謀取熙河,此處不能沒有城寨為據點。”梁乙埋沉聲說道。

自從熙寧以來,王韶經營熙河,梁乙埋每次出兵,每次都被王韶戲弄。甚至和別的宋將交手,他也沒有占到過便宜:有一次他親率一萬精騎去誘宋將劉昌祚二千人出擊,劉昌祚的確中計,二千人馬窮追不舍,被一萬精騎包圍。不料劉昌祚勇敢過人,且戰且退,一萬精騎硬是吞不下他的二千人馬。一個酋長沖得太前,被劉昌祚一箭斃命,全軍士氣大落,只好眼睜睜的看著劉昌祚突圍而去。這件事被梁乙埋引為奇恥大辱,立誓要與宋軍再決高下。但是這幾年來,宋朝國力日長,而熙寧七年的大旱,也殃及到西夏——草木枯死,牛羊沒有草料,死了不少。在邊境之上,西夏也只能搞點小動作。但是長期的平靜是不符合梁氏的利益的,一來熙河地區控制宋朝手中,如同腹部被人時刻用一把小刀頂著一般,寢食難安;二來梁氏以女主專國,外戚當政,如果沒有戰爭來轉移矛盾,國內就難免會有沖突;三來以河西之地,與宋朝這樣的龐然大物一直和平共處的結果,只能是刀子鈍了以後被宋朝吞並,這一點,奉行軍國政策的西夏君臣,都還有著清醒的認識。因此,自從李秉常親政之後,梁乙埋便開始日夜不停的鼓動小皇帝,請他至少要親率大軍,到銀州與夏州地區去向大宋耀武揚威一次,並且開始著手準備謀取熙河。而在講宗嶺建講宗城,就是梁乙埋謀取熙河計劃的重要組成部分。

“但是母後說,東朝皇帝重用石越、司馬光,整軍經武,暫時還是莫要惹他們才好。”

“陛下!”在西夏國內部,臣子也常常用皇帝禮稱呼著自己的君主,“東朝皇帝整軍經武,為的是什麽?就是想兼並我大夏國。難道我大夏要等他們一切準備好了,來攻擊我們的時候才動手麽?趙頊小兒把石越派到陜西路來做安撫使,位權之重,東朝開國以來未曾有,其意甚明,就是針對我大夏。我大夏豈可坐以待斃?”

“國相言之有理。”李秉常微微擡頭,忽然轉過馬頭,向身邊一個將軍問道:“李清,你以前是宋將,孤聽說東朝有所謂震天雷,威力巨大,果真如此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