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安撫陜西 第八節(第3/6頁)

梁乙埋滿意的笑了笑,道:“那便給你二千正軍!”說罷,示威性望了嵬名榮一眼。

嵬名榮一陣苦笑,轉過目光去看李清,不料李清也在看他,二人四目相交,相對苦笑,卻說不出半句話來。

當天晚上,李清便借口有事,連夜離開了講宗嶺,跑到天都山去了。

渭州。

渭州位於絲綢之路西出隴右的咽候地帶,居涇渭上遊,前秦時所謂“平涼郡”便是。此地自古便是中華文明的中心城市,自古人材輩出,大宋朝的名相寇準,便是渭州人。渭州境內氣候宜人,山川交錯,河流縱橫,物產豐富,雖然在大宋時成為對西夏戰爭的前線,其經濟受到損害,但是自元昊之後,宋夏雖然沖突不斷,但是總體來說,是二十余年無大戰,因此渭州城內,亦頗見繁華。

此時,在渭州北郊柳湖,百泉閣。柳葉新裁。

“柳湖是蔡副樞密使為渭州太守時所開,引暖泉為湖,於湖畔遍植柳樹,建此百泉閣,特為避暑勝地矣。”高遵裕笑容可掬的為石越介紹著柳湖的來歷。

石越眉毛不易覺察的一皺,卻沒有說話。雖然蔡挺這種行為他並不贊賞,但是蔡挺是本朝名臣,鎮守邊境,頗受皇帝贊譽,石越不便批評。但是坐在下首相陪的包綬卻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出言譏道:“蔡樞使道春風不度玉門關,今日一見,才知道不過是詞人之言,這柳湖之上,真不知春風幾度矣。”包綬新授崇信縣丞,此時卻是來拜謁長官渭州知州高遵裕,適逢其會。

高遵裕與蔡挺並無深交,但是聽到包綬言談之中,對上級頗有不敬之意,心下大是不樂。但是他敬包綬是名臣之後,且包公之名,震於羌中,當下便只淡淡說道:“包贊府在渭州呆久一點,便當知道渭州與中原之別。”他口中的“贊府”卻是當時對縣丞的別稱。

包綬站起身來,拱手一禮,傲然道:“下官在崇信若有半句怨苦之言,便是愧對朝廷所托。崇信現在是中縣,三年之後,崇信定當升格為上縣!”

李丁文笑道:“前日到渭州,便聽到一則故事。道包贊府上任日,孔目官來問家諱,包贊府厲聲道:某無家諱,所諱者惟貪汙虐民!孔目官悚然而退。一時崇信傳為美談,連渭州都在傳頌。包贊府真是大有祖風。”

包綬忙欠身道:“包家代有祖訓。所謂‘官諱’、‘私諱’,甚是無謂。來渭州之前,京師《汴京新聞》便正在討論此事,桑長卿撰文道:胡瑗為仁宗講《乾卦》,不曾諱‘貞’字,仁宗為之動色,胡瑗道‘臨文不諱’;程頤亦道:仁宗時宮嬪為避諱,稱正月為初月,蒸餅為炊餅,天下以為非。嫌名、舊名實不必諱。漢宣帝舊名病已,便不曾諱;漢平帝舊名亦不曾諱。歐陽發亦道家諱之非,且道本朝,富弼之父名言,富弼一樣任右正言;韓絳之祖父名為韓保樞,韓家兩代為樞密。故下官以為,避諱一事,並無必要。若你為官清正,為人正直,便不諱,人亦敬你;若你為人不正,為官貪鄙,縱不許百姓點燈,百姓心中,又何曾於你有半分敬意?!”

他這番話,說得席間諸人,盡皆動容。石越對於避諱一事,本來就非常的不感冒。當年呂惠卿還曾經在這件事上做文章,刁難白水潭學院。因此石越更加深惡痛絕。只是他知道禮法禮法,最為難惹,亦無暇來向這個弊端開戰。只是私下裏曾經告訴過程顥。不料到事隔多年,《汴京新聞》卻突然在這件事情上放起炮來,並且還搜集了宋朝反對避諱的名人事實,來支持自己的論據,更是公然提出要皇帝不要避諱歷代皇帝的嫌名與舊名,可以說是膽大包天。包綬即是白水潭的學生,當年包公亦反對避家諱,自然是身體力行。以《汴京新聞》與白水潭學院今時之日之影響力,石越雖然不在汴京,也可以想見京師士林受震憾的情形。他此時聽在耳裏,不免又是痛快,又是擔心。但是對於包綬的話,他卻是十分贊同的,當下便贊道:“慎文所言甚是。若要人敬服,不在這諱不諱上面。”

高遵裕卻聽得瞠目結舌,大搖其頭,道:“家諱倒也罷了,這禦諱如何犯得?我雖是個武臣,亦知道主尊臣卑,天經地義。”

包綬眉毛一挑,正要說話,卻見一人走至閣外,高聲稟道:“稟石帥、高帥,有神銳軍第二軍第一營都指揮使致果校尉劉昌祚、指揮使禦武校尉吳安國、第五忠、高倫,神銳軍第一軍宣節副尉文煥求見。”

石越與高遵裕都吃了一驚,神銳軍第一軍與第二軍整編完畢不久,因為神銳軍是四步一騎混編軍,劉昌祚的第一營是騎兵營,建制完整,堪稱渭州最精銳的部隊。他營下五個指揮使,除吳安國與第五忠之外,都是在西線經歷過實戰的勇將;而吳安國與第五忠,前者因為幾次在演習中表現出色,甚至屢屢擊敗其長官王厚,在驍勝軍中頗為出名,因為其桀驁不馴,讓王厚又氣又愛,劉昌祚想盡辦法,才把他調入旗下;而第五忠則號稱是講武學堂第三期的“飛將軍”,聽說本是河北弓箭社的一個頭目,後來征募入禁軍,累立功勞,這次遠調西線,傳說是得罪了人,但是他在講武學堂打下的聲名,連高遵裕都聽說過。這劉昌祚帶著三個指揮使跑到柳湖來求見,已經很不尋常。而更不尋常的,則是第一軍的宣節副尉文煥,居然會出現在渭州。須知第一軍是李憲旗下的部隊,文煥早在驍勝軍之時,便已經是王厚的愛將。這個武狀元親自跑到渭州來,絕對不是為了來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