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哲夫成城 第八節(第6/6頁)

“下官可不敢。”石越斷然拒絕,他可不想給衛棠抓住自己把柄的機會。須知衛棠既然見過柔嘉,那怕是再見一次,難保會不出事。

“石頭!”柔嘉見央求無效,立時柳眉一橫,怒道:“你若不讓我去,我便回宮和太後說,是你帶我來陜西的!”

石越與侍劍不料柔嘉來這一手,頓時目瞪口呆。石越答應也不好,不答應也不好,不由為難起來。若是不答應她,雖說柔嘉話中頑笑居多,而且太後也未必會全信於她,但這事實在不可冒險,若真惹了她,誰知道她會不會不顧輕重厲害的造起謠來?可若是答應了她,休說衛棠那裏擔著的幹系甚大,單是柔嘉這裏,此次讓她嘗著了甜頭,日後這個小魔頭若不再得寸進尺,那才是奇怪之極的事。

躊躇了許久,石越終於決定兩害相權取其輕,向柔嘉點了點頭,道:“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衛棠在客廳一面喝茶,一面欣賞廳中的陳設。帥府的客廳非常的樸素,主位是一張檀木椅子與一張茶幾,背後是一面屏風,上面畫著一幅陜西全路地圖。在屏風的右邊,供著一柄長劍,左邊角落擺著一座座鐘。階下左右各站著一個表情嚴肅的親兵,一動不動。廳的兩邊,對稱的擺著幾張椅案,左邊的墻上,掛了一幅草書,衛棠認出那是《論語》中的一句話:“子絕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字寫得極好,衛棠亦久聞石越書法難登大雅之堂,自然知道這不會是石越的墨寶。但是這幅草書沒有落款,衛棠亦看不出來是何人所書。

從廳中那座座鐘的時針走動來看,衛棠已經等候了足足半個時辰。他早已將廳中一切看了無數遍,甚至連那兩個親兵中有一個衣服上有點汙跡,衛棠都看了出來,但是石越還是沒有出現。

不過衛棠倒也沉得住氣,只是耐心等候。

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能夠進入這間客廳等候,已經是石越待之以禮了。

終於,一個白袍中年男子從門外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兩個相貌清秀的隨從。衛棠趕忙站了起來,他在白水潭學院時,曾經見過石越,這時連忙揖禮道:“學生衛棠,見過石帥。”那客廳中的親兵,也一齊行禮請安。

石越笑容滿面的走了近來,雙手扶起衛棠,笑道:“衛公子不必多禮。請坐。”一面自己走到主位坐了,柔嘉與侍劍便分別站立在他左右。

衛棠謝了座,擡起頭來,正要說話,猛然發現站在一旁的柔嘉,正是當自己與買劍競價的少年,這時竟是霍然一驚,幾乎張口說出“是你”二字。他並非無能之人,立時便想到當日柔嘉之豪富貴氣,便是此時,舉止神情之間,也絕不象為人廝仆者,心中不禁暗暗生疑。但是不論如何,他都已知道此人與石越之關系,果然非比尋常,想起當時得罪於“他”,不覺心中暗暗叫起苦來。他口中遲疑,心中便在不停的轉著念頭,要想出一條計策來……柔嘉也已認出衛棠,這時連忙俯身到石越耳邊,悄悄說了。她卻不知道石越早已知道此事。

衛棠覷見柔嘉如此形態,心中更是叫苦不叠,暗悔當時不該一時沖動,不料卻得罪了石越。他越想越急,幾乎流出汗來。突然,衛棠腦中靈光一閃,竟被他想出來一條妙計,忙欠身向石越說道:“石帥曾為白水潭學院山長,學生不才,亦曾學於山長門下,是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今山長替皇上牧守三秦,學生受山長教誨,每每思欲有所報,因於數日之前,覓得一口寶劍,還請山長感念學生一片誠心……”原來這衛棠買到倭刀後,愛不釋手,每日都要佩服出門,以為炫耀。這時進石府,卻不能佩劍進府,就讓下人拿了,在外面等候。這時候他急中生智,竟想出一條獻刀之計來。

石越是何等人物,豈會信他這番鬼話,但是他也覺得不必揭穿,便淡淡一笑,道:“悅之的心意,本府心領了。但是禮物,卻斷不敢受。凡白水潭學生,若想有所報答師長,只須勤學不倦,入仕廉節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