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國之不寧 第五節(第3/6頁)

柔嘉不料一出門便被人誤會成清河,不由得暗覺好笑,她和清河的性格相差如此之大,年歲又是相差不小,知道之人,自然從來也沒有認錯過,不知道之人,只須三言兩語便也能猜出,誰料這個武官,也不問個清楚,便一廂情願的將自己當成了清河。她也不願意說破,當下忍住笑意,板著臉先聲奪人地質問道:“不知我府中的家人犯了何等過錯,竟要勞煩武大人親自教訓?”

武釋之不由一怔,想起那摑的一掌,知道自己處置失當,連忙說道:“不敢。下官改日必來專程請罪。只是衛尉寺走脫一奸細,下官恐他潛入郡主府中,驚擾了郡主,擔罪不起。故鬥膽要請郡主開恩,許下官查看一下。”

“武大人先是替我教訓家人,現在又要搜府?”柔嘉冷笑道,“不知道武大人手中是有聖旨呢?還是有樞密院、尚書省的令牌?又或是武大人文武雙全,不僅僅是衛尉寺的武官,還是禦史台的禦史?”

“這……”

“好叫武大人得知,這郡馬府雖然小了一點,但是若要搜查,這陜西一路,若是沒有聖旨,便是連禦史也不敢放肆。武大人還是請回吧!我府上若發現奸細,自然會送官,不勞武大人操心。”柔嘉說罷,也不管武釋之,轉身便走進府去。她進府後,快步緊走,一直走到外面聽不到自己的聲音的地方,這才停下來,捧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

而在狄府外面,那八個家丁則依照她吩咐,瞪大眼睛,擺出囂張的姿式站立在台階的兩旁,直視武釋之等人如無物。

武釋之瞪了郡馬府一眼,重重地哼了一聲,卻終不敢硬來,只得心不甘情不願地率著兵士們離開狄府。

“將這一片緊緊圍住!我看他是要從天上飛出去,還是從地底鉆出去!”走出很遠以後,還能聽到武釋之怒氣難遏的聲音。

但是無論如何,這只能是武釋之無奈之中的惟一辦法,這個地區的每一座府邸,實在都不是他區區一個宣節校尉可以進去的。

武釋之離開後半個時辰,郡馬府,後廳。

“郡主。”狄五恭恭敬敬地向珠簾後的清河郡主行了一禮,說道:“那個武官帶來了。”

“請他進來吧。”珠簾之後,傳出如珍珠撒落玉盤一樣清脆悅耳的聲音。

“是。”狄五恭身答應了。須臾,五花大綁的段子介便在幾個家丁的押送下,帶至後廳當中。

珠簾後面的清河微微皺了一下眉頭,柔聲向段子介說道:“下人無知,如此對待朝廷命官,實在是失禮了。還請將軍恕罪。還不松綁——”

“郡主!”狄五連忙說道:“這位官人十分厲害,且如今善惡未分,若是松綁,便怕有個萬一。”

段子介一夜之間,由大宋的軍法官轉為逃犯,哪裏會在意這些待遇,當下笑道:“郡主不必介意,綁便綁了,無妨。”

“將軍大度。”

段子介平生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溫文知禮的宗族女子——當然,他壓根便沒見過任何一個宗族女子;也從來沒有聽到過如此悅耳動聽的聲音,只是覺得,對面珠簾後的女子,與自己本是初見,自己夜闖她府中,究竟善惡如何,她自也難知。但她說得的每一句話,卻都依然這般謙和有禮,竟似自己是她邀請的客人。一時間,段子介只覺得雖然是被綁著與面前的人交談,但卻也有著如沐春風的感覺。

“不敢。下官只求郡主能將下官解送至安撫使司衙門,真相自必水落石出,此時卻無法向郡主解釋。冒昧之處,伏乞恕罪。”

“將軍如此忍辱負重,所謀者必大。”清河停了一會,方說道:“然則將軍不知道石帥已去巡視地方了麽?”

“但是京兆府雖大,於在下而言,惟一的安全之處,卻只有帥司衙門。”不知道為什麽,雖然看不清珠簾後面的人的長相,也不知道這究竟是什麽地方,段子介卻直覺地認為,這個女子不會出賣自己。只不過,到了這個時節,段子介已經不敢相信任何人,除了石越和桑充國。

“衛尉寺欲得將軍而心甘,而將軍則非見石帥不可。”清河娓娓說道,“這其中,或許確如將軍所言,只有帥司衙門,才能護得住將軍。敝府雖然可以拒衛尉寺於一時,但是若是衛尉寺的武將軍能請來一個監察禦史,那麽只怕妾身也保不住將軍。因此,妾身請將軍前來,是想與將軍商量一個對策……”

“想必郡主早已經成竹在胸,還請賜教。”段子介一向是個磊落之人,他知道對方這樣的勛貴,若是沒有辦法,並不會和他說這樣的話,當下快言快語的說了出來。

珠簾後的清河不由臉紅了一下,她卻是不太習慣這樣直率的談話。停了好一會,方才說道:“妾身是想,是否能連夜將將軍送到帥司衙門。雖然石帥不在,但或者魯郡夫人能庇護將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