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肆伐西夏 第十三節(第2/4頁)

因此,大宋與女直的交往,遠比皇帝或石越想象的來得更“深入”。

但是趙頊在奏章上得來的印象卻實在太過於深刻,他想了一會,委婉地說道:“卿之方略,可著樞府議定呈報。”

“遵旨。”石越完全誤解了皇帝的意思。

趙頊這裏表達的是委婉的否決,但是他沒有料到的是,樞府上下,最後卻對這個方案充滿了興趣。事情最後的發展,與皇帝陛下所想象的,完全相反。

不過此時,趙頊對這些是絕不可能知道的。

他滿意的點了點頭,說起了另一件大事。

“最後一樁事,便是對西夏之和戰。”趙頊神情鄭重起來,沉聲說道:“國之大事,在戎在祀。規復靈夏,牽涉千萬生靈,關系大宋國運。朝中或謂和,或謂戰,紛紛不決。卿在陜西接連克捷,可謂熟知西事者。卿可為朕謀之。”

“臣敢問陛下,禁軍之整編,已完成多少?”

“十分之四。”

“若今歲開戰,國庫余錢,又有多少?”

趙頊想了一會,咬咬牙,道:“若果真開戰,一千萬貫錢,總能拿出來。”

“可曾除去皇家宗室貢養,官吏薪俸,日常用度,以及水旱災害之備?”石越冷靜地追問著。

趙頊搖了搖頭,黯然道:“不曾。”

石越點點頭,又問道:“陛下可知陜西可供軍糧儲備有多少?”

“卿當知道。”

“臣固知之,實可支陜西現有之兵,一年之用。”

趙頊臉上露出喜色,道:“豈非足矣?”

“實不足。”

“為何?一年尚不能平西夏?”

“以陜西之兵,不足以平西夏。平定西夏,亦不能期以一年之功。”

“然機會難得,若讓西夏恢復元氣,事更難為。此時不伐,殊為可惜。”趙頊毫不掩飾自己內心真正的想法,急切地說道。

“誠如陛下所言,然強為己所不能為之事,其禍便在眉睫。”石越加重了語氣,“陛下可曾想過,若我伐西夏之時,契丹之兵出燕雲而南下,陛下以為以今日之實力,能守住河北否?”

趙頊思忖良久,不甘心地嘆道:“實不能也。然而契丹未必敢……”

“豈能寄望於‘未必’二字?!”

趙頊默然不語。石越又說道:“遼主之英武,不可輕視。臣請陛下暫時忍耐,臣在陜西再為陛下經略數年,臣保證五年之內,西夏可取!”

“五年?”趙頊將信將疑地望著石越。

“五年足矣。”石越信心十足地說道:“五年之後,禁軍整編全部結束,大宋將有超過三十萬之精兵,足以北禦契丹,西取夏國;臣在陜西行驛政改革,實則暗中修葺道路,五年之後,我大宋在陜西運兵之速度可提高至少一倍。若使陜西百姓休養五年,則臣可保證倉稟能支三年之用。而朝廷財政亦將更加豐裕。五年之內,大宋亦足以將橫山徹底控制,取得對西夏之地利。再有五年時間,火炮亦必能順利裝備軍隊,西夏何城能當此物?!”

趙頊的信心被石越的一席話給激發起來,他喃喃道:“五年,五年……”石越說的,看起來並不太難。但是不是真的要忍耐五年呢?趙頊只覺得有點迫不及待,他恨不能明天就可以在京師替李秉常修築宅第。

“果真五年便可以成功?”

石越笑道:“臣所擔心者,是西夏人不給我們五年的時間。西夏現在國內內亂,一觸即發,若我大宋逼得太急,則其可能一致對外。只要我稍緩壓力,則其必然內亂。臣真正擔心的,是他們內亂爆發得太快,我們來不及完全準備好,就要出兵。”

“內亂?”趙頊喜道:“若果真如此,卻是千載難逢之良機,斷不能坐視。”

“陛下!”石越的神色卻鄭重起來,“戰或不戰,在於己,不在於敵。若己無實力,無準備,則有再多機會,亦是枉然。甚至可能招致禍事。”

皇帝對石越的這次召見,持續的時間長達一整天。趙頊甚至連午膳也是在崇政殿用的。

二人談論的內容,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無人知曉。

特別是對西夏的戰和,極少有人知道石越究竟是什麽樣的主意。而皇帝自此日起,也不再批閱有關議論對西夏和戰的奏折,而是將這些奏折全部留中。

而最讓朝野摸不著頭腦的是,皇帝在接下來的日子裏,既不讓石越回陜西,也不給他任何新的任命。於是,在熙寧十一年三月來臨之前,閿鄉侯石越一直以陜西路安撫使的身份,在京城“敘職”,渡過了一段難得的閑暇時光。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妻女,此時卻遠在陜西。

熙寧十一年三月珊珊來遲。

三月一日,從來都是汴京市民的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