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肆伐西夏 第十四節(第3/3頁)

石越此時滿腦子卻只有一個念頭:李格非學格物了,那李清照怎麽辦?

“郭逵曾遞了一份奏章,論及火炮之事。以為火炮此物,士卒非經訓練,不曉幾何算術,不能善其用。並附上一本著述,書中論火炮諸事甚詳,署名便是歷城李格非,惟其書言語淺白不文。朕召郭逵詢問,郭逵只言李格非其人甚聰穎。此番隨克虜炮及藥彈一道運來城中者,便有用於測量瞄準之工具規、尺、矩度等物,皆是李氏所造。”

石越對這些卻也不太懂,只得附和道:“想見其見識才幹亦不差。”心裏卻依然忍不住在擔憂哀嘆李清照的命運。雖說明明知道歷史已經改變,人們的命運也一定會發生巨大的變化,但是對於李清照將來可能成為女科學家這一點,石越依然覺得難以接受——特別是,以他的壽命,極有可能目睹,石越對李清照的生平知之甚詳,知道如何李清照能夠出生的話,也就是幾年後的事情了。但問題是,李格非的命運改變了,李清照究竟還能不能出生?

石越突然間覺得煩惱起來。

“朕已準了郭逵所請之事。”趙頊喝了口茶,渾然沒有注意石越在那裏心不在焉,又說道:“郭逵本欲延請李格非去講武學堂教授炮兵,不料被他所拒。沒幾日,朕便聽說此人去了洛陽。”

“洛陽?”石越下意識的問道。

“嵩陽學院請他做教授。”趙頊苦笑道:“朕的講武學堂,竟比不上嵩陽學院。”

到底是李清照沒能出生更糟,還是李清照變成女科學家更糟?石越的思維此時和皇帝卻沒有一點交集。他竟然發起呆來……

在石越為李清照未知的命運出神的時候,數千裏之外,西夏的君臣們,卻都在為自己的命運而緊張的策劃著。

大宋熙寧十一年,是西夏的大安四年。

幾個月以來,興慶府都一直顯得有點死氣沉沉。

熙寧十年的幾場戰爭,其實宋朝與西夏都準備不足,無論對哪一方來說都稱得上有點冒險的戰爭,最後卻是宋朝取得了勝利。西夏在這一年的戰爭中,損失了四成的精銳,橫山地區控制權的易手眼看也是早晚間事,沒有人提得起興致來,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所有的人都明白,若非因為老天保佑,結果一定會更糟。

而最糟糕的是,在西夏國,幾乎每一個握有權力的人,都能嗅到某種不祥的味道。

這是個真正只剩下沙漠了的白上國。

西夏王宮。

“太後。”嵬名榮的臉上,有著掩飾不住的焦慮。

梁太後瞥了他一眼,緩緩說道:“天還沒有塌下來。”

“太後,遣使向宋遼同時稱臣,是迫不得已之法。但若接受遼主的要求,與遼主夾擊楊遵勖,卻一定會激怒宋朝。我大夏兵力已疲,士氣低下,豈堪再戰?”

“結遼抗宋,是唯一選擇。宋朝欲亡我之心,路人皆知。他們若有余力攻我,我們便是不激怒他們,他們也會找借口來打。”

“但畢竟可以拖延時日,恢復實力,靜待有變。只要能拖過幾年,遼主英武,必然平定楊遵勖,他又豈能容宋朝來亡我大夏?至少宋軍也須忌憚契丹,不能出全力與我作戰。若此時激怒宋軍,其舉國來伐,契丹亦無能為也。請太後三思。”

“待遼使來後再說罷。”梁太後沒有興趣再繼續討論這個問題,“我聽說外間有人上表,要相國罷相?”

嵬名榮遲疑了一下,道:“確有此事。”

“那他們想讓誰代相國為相?”梁太後冷笑道。

“以仁多澣呼聲最高。”

“仁多澣?”梁太後譏諷的笑出聲來,“他敢來興慶府麽?”

“是……”

梁太後的臉色突然一變,怒道:“若非仁多澣貽誤軍機,石越都已成擒!又豈會有敗軍辱國之事?!”

嵬名榮的嘴唇動了一下,卻終於沒敢替仁多澣說話。

“他若敢來興慶府,我必取他人頭。”梁太後冷冰冰地說道:“遼使來國之事,你親自去迎接,莫要聲張出去。”

“是。”嵬名榮雖然不贊同梁太後的意見,但是他也知道,此時此刻,遼國是萬萬得罪不起的。而遼使,也是絕不能出差錯的。

“再派人去董氈那裏,若是他肯答應和親,我願意將康樂公主許給他兒子。”

“是。”嵬名榮欠身應道,一種屈辱的感覺從心裏頭冒了出來。不要說康樂公主是梁太後最疼愛的女兒,單單是女方主動要求和親,便已經是極大的恥辱——這哪裏是和親?這分明是獻女!

但這一切,都必須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