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賀蘭悲歌 第二十節(第2/6頁)

他大張旗鼓的宣揚拱聖軍要攻擊鹽州,目的便是引梁永能來決戰。以堂堂正正之師,擊敗成名已久的“平夏兵”,對於許多將領來說,都是難以抗拒的誘惑。為了準備決戰,符懷孝絕不允許自己的軍隊走到鹽州之前,便先已喪失戰鬥力了。

但太慢了也不行。這會影響以後的計劃。

所以,在第一日,符懷孝恪守著《武經總要》與《馬軍操典》的要求,讓拱聖軍保持著陣形與隊列行軍,前後兩騎之間相距四十步,左右兩騎之間相距四步,凡每兩什間的距離,兩都間的距離,兩指揮間的距離,亦嚴格按照平日的訓練。每走到十裏,符懷孝便下令全軍休息,整齊隊伍。同時,他派出兩撥探馬,分別搜索前後左右十裏以內與五裏以內的敵情,又嚴令前鋒部隊保持著與主力一裏的距離。

如此謹慎的行軍,的確很難出現什麽意外。

雖然理論與實踐之間出現了一點偏差,到達預定的宿營地點的時間晚了半個時辰,但第一日還是平安無事地渡過了。

並沒有任何發現大規模的西夏軍的報告。一路上原本應當存在的幾個寨子,似乎早已聽到風聲,當拱聖軍到達時,都已跑了個幹凈。探馬只發現了小股的西夏騎兵在十裏以外遠遠的覷探著大軍,這當然是正常的。沒有這些蒼蠅的出現反而不正常了——鹽州城的守軍但凡不是白癡,總應當有一點反應。

讓符懷孝感覺到有點尷尬的是拱聖軍沒能按預定的時間到達宿營地。這本來並非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在沒有便攜式時鐘之前,控制行軍的速度並不容易,既便是經驗豐富的將領,也難免出現誤差。但是這次遲到,卻讓符懷孝感覺到有點心虛——他覺得別人會覺得他如此謹慎的行軍,是害怕梁永能。雖然無人表露出如此意思,但符懷孝總覺得有點不自在,尤其是他見到副都指揮使張繼周的時候——張繼周一直堅定的相信梁永能絕無膽量挑戰拱聖軍,因此竭力主張主力帶三日幹糧直取鹽州,攻擊鹽州周邊的鹽池,迫使鹽州守軍出戰,在野戰中殲滅之,然後大軍在鹽州等待輜重部隊便可以了。盡管符懷孝也曾經公開恥笑梁永能,然而他現在的行為卻無疑會被張繼周解讀成怯懦。

但是第二日符懷孝依然決定謹慎行事。

他用了許多的時間與毅力才克制住自己的沖動。

只有活著的人才能講面子。

依照職方館繪制的軍事地圖——這份地圖的準確性已經被充分證明,它抵得上一個出色的向導——在鹽州城外東北三十裏,有一個叫楊柳墩的小村莊。那裏是由宥州前往鹽州城的必經之路。符懷孝決定當日便在楊柳墩紮營。

拱聖軍依然教科書般地策馬行走在黃土高原上。

估計走了十裏路之時,符懷孝依然會叫停全軍休息一會。同時符懷孝也越來越頻繁地聽取探馬的報告——在當日清晨的例會時,他又多派出了兩組探馬。越是渴望勝利的時候,符懷孝就會變得越發謹慎起來——當年他就是因為如此,才在演習中打敗宣一軍的,宣一軍的將軍們以為符懷孝是個狂妄之勛貴子弟,他們聽說符懷孝很瞧不起宣一軍,急於打敗宣一軍,便放出了許多的誘餌,試圖引誘符懷孝,以進一步放松他的警惕,讓他驕傲自大而失敗,未料到符懷孝不僅沒有頭腦發暈,反而將計就計,把宣一軍帶進了他的圈套當中。

探馬們的報告讓符懷孝略覺安心,他們並未發覺有何異常。

但探馬的每一次報告,都會讓副都指揮使張繼周臉上那若有若無的譏笑越來越明顯。他的這位副將當然不敢正面挑戰他在軍中的權威,但他眼中的意思卻很明顯:“看吧,老子料得沒錯吧?”

而且,認為自己的將軍過份謹慎了的將領,似乎是越來越多了。

這讓符懷孝感覺到頗不自在。

快到中午的時候,前方的探馬突然傳來不好的消息:前方一條谷道上堆滿了亂石與樹木;道路上還發現布了許許多多的木釘,長達一裏。但讓人奇怪的是,附近並沒有發現任何埋伏。

符懷孝立即停下了大軍,讓參軍取出地圖分析起來——讓人很頭痛,被破壞的道路算得上是必經之路,若要繞行,須得多走上三十多裏。

符懷孝猶疑起來。

“你們確信不曾發覺西賊埋伏?”張繼周喝問著探馬。

“回大人,小的們仔細查了道旁兩裏,確是不曾發現西賊。”探馬的回答中有掩飾得很好的不滿之情,能夠被派出去做探馬的,都至少是銳士一階的軍士,個個都很精幹。張繼周明顯的不信任,雖然是下位者,也會略覺不快。

“知道了。再探!”

“是。”探馬朝著符懷孝與張繼周行了一禮,轉身策馬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