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賀蘭悲歌 第二十五節(第6/7頁)

種誼回到營中,連鎧甲也懶得卸,只摘了頭盔,便叫親兵煮了茶,又著人去請劉昌祚。去人很快回報,說劉將軍馬上便來。結果種誼等茶水開了兩次,幾乎不耐煩時,劉昌祚方才到了。

一進大帳,劉昌祚便笑著抱拳賠禮道歉,“請將軍見諒,末將是去請一個人去了。”

種誼納悶道:“請人?是哪位將軍?”

“眼下還不是將軍,不過將來遲早是將軍。”劉昌祚笑道:“將軍可見到今日望樓當中,有一車格外出眾?”

“子京可是說那位以火箭燒旗的?”種誼立時想了起來,笑問道。

“正是。”

“那可曾請來?”

“便在門外恭候。”劉昌祚笑道,“這人的名字想將軍必曾聽說過,乃曾是石帥府中的教習。中過武舉,還是皇上欽點武進士,上三軍出來的人。”

種誼想了一會,腦中跳出一個人名來,詫道:“田烈武?”他的確有點出乎意料,在他看來,田烈武這種出身,一般是無能而仕途亨通的代名詞。

“末將也不曾料及。”劉昌祚道,“我知將軍請我,必是要商議軍機。我看望樓車上,惟田君是明白人,故未曾告準,即先將他請來,也好備詢。”

種誼笑著點點頭,“快請他進帳吧。”

他口中雖然說請,但是他與劉昌祚身份都遠遠高過田烈武,在軍中階級之法最重,自然不會出帳相迎,只由一名親兵將田烈武請入帳中。

田烈武進帳見著種誼,連忙上前參拜,“末將田烈武參見種將軍。”

“田翊麾不必多禮。”種誼並不還禮,只叫人給田烈武看了座,又著親兵上了茶,便揮揮手,所有帳內親兵連忙都退了出去。出去之前,一個親兵故意將大帳的門簾高高卷起。

田烈武與劉昌祚都注意到這個細節,二人都知道這是種誼心細之處。大軍之中,除了主帥以外,任何人聚集在一起密議,都是犯忌之事。種誼將門簾卷起,正是要杜人之口。

“子京既將田翊麾請來,自是知道某的心思。”種誼淡淡說道:“宣二軍今日算是拼光了,他們打成這樣,不能不讓他們親眼看到靈州城破之日,但他們留在靈州,也指望不上了。接下來,輪也要輪到我的振武一軍主攻了。”

種誼啜了口茶,拱手道:“我並非是想保存實力,無論哪一軍,都是皇上,大宋的,怎麽樣都是為皇上效力。”

“靈州城高壕深,兵精糧足,既不能長期圍困,又無法掘地道攻城。吾軍利在速戰,若不蟻附攻城,原本亦無良法。只是今日這般攻城法,損失之慘重,亦不堪承受。既便靈州城破,只恐我輩也只得回陜西休整去。”

他說出來,休說是劉昌祚,連田烈武也深有同感。

面對靈州這樣的堅城,想不死人是不可能的。但如果損失過於慘重,對於士氣軍心的影響,也是不能忽視的。

“翊麾今日親眼見到靈州夏軍激戰一日,不知翊麾以為葉悖麻之夏軍如何?”劉昌祚先向田烈武問道。

“不敢。”田烈武忙向種、劉二人抱拳欠身為禮,他並不懂得多說客氣話,便徑直回道:“以末將看來,靈州之夏軍既堅且韌,實乃勁敵,未可輕視。”

“靈州城高壁厚,濠深池寬,倘若由我軍來守禦,只要糧足,有三萬之眾,縱有十萬之師臨城,也只好望城興嘆。夏軍許多地方都不得法,但一個城頭缺口,我軍與之屢番爭奪,最後卻是損兵折將,無法得償所願,可見夏軍之堅韌處。兩軍炮戰弩戰,我軍都能占得上風,攻城之難,其實在於蟻附之後,怎生守住缺口,並能守取城門。”

“翊麾可有良策?”見田烈武說到點子上面,種誼的態度也變得重視起來。

同一個晚上。

靈州城內也是不眠之夜。

葉悖麻安排防務,探視傷亡,差人連夜修葺被破壞的城頭工事。事無巨細皆要過問一遍,葉悖麻方稍覺安心。回到府衙,他才開始坐下來,有時間考慮西平府的前途。

宋軍將領驚嘆於夏軍的堅韌,但是葉勃麻更是有苦說不出來。

若宋軍能繼續這樣猛攻,葉勃麻根本不知道西平府會在哪一刻失守。

他葉勃麻守的,竟是一座隨時都可能被攻陷的城池。

“爹爹!”

葉勃麻的安靜沒多久便被人打破,他擡起頭來,卻是自己的次子耶寅。他諸子之名,全以“耶”字開頭,後加出生年之地支,不過卻恰好與西夏的一些復姓巧合。

“耶寅?你有何事?”葉悖麻一向不怎麽喜歡自己的次子。這個次子喜好佛道,交結漢人,全無父風。

“兒子知父親煩惱,想送件禮物給父親。”耶寅手裏端著一個盤子,上面用綢布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