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賀蘭悲歌 第二十八節(第3/7頁)

周齊賢連連頷首,道:“某亦是如此想。”

姚兕卻又道:“然仁多為人素奸猾,忽設宴相邀,定是心中疑懼。我等若竟此顯露防範之意,正是增其疑忌,迫其速反,只怕壞了朝廷的大事。”

周齊賢聽完,也覺得很有道理,不竟遲疑起來,望著姚兕,問道:“如此武之以為當如之何?”

姚兕撫劍笑道:“大人勿憂,屆時盡管赴宴便是。他仁多請柬上既是請了我鐵林軍營都指揮使以上的將領,我等便傾巢赴宴。我倒想看看,仁多澣能玩出什麽花樣?!”

“那石帥的秘使那邊?石帥後天便至韋州……”

“正好替大人準備一份見面禮。”

仁多澣犀利的目光一直盯著慕澤的雙眼,仿佛要穿透他的眼睛,翻出他心裏潛藏著一切想法。

“你是說石越正在秘密前來韋州?”仁多澣的聲音,如同寒冰一般。

“是。”慕澤的回答極其簡略。

“我都不知道的事,你為何會知道?”

“石越走的小道。”慕澤平靜的回道,“只要在環慶道上行走,不可能瞞過沿邊蕃部。”

“胡說八道!”仁多澣怒聲斥道,“他堂堂陜西安撫使,為何要走小道?”

慕澤默然回視著仁多澣。這是不需要他解釋的問題。

沉默良久,仁多澣稍稍放緩了語氣,但問題卻依然尖銳,“石越待你不薄,你為何要來告訴我?”

“權術而已。”慕澤嘴角露出一絲冷笑,“自古以來,狡兔死,走狗烹。他連統領都容不下,難道將來真能容下我麽?”

“怎見得他容我不下?”仁多澣冷笑道。

慕澤卻只是帶著譏諷地望著仁多澣,並不多言。石越來韋州,本來沒什麽要隱瞞的。既然他刻意隱瞞,那麽針對的對象是誰,也是顯而易見的。

但是,依然還有疑問。

“若要除掉我,石越又何必親身冒險?”

但這顯然也不是需要慕澤來回答的問題。誰知道石越是為什麽?也許只是因為勝券在握,所以想玩一次刺激的遊戲而已。也許石越根本不是為了針對仁多澣……問題是,若不是針對仁多澣,又是為了誰?

猜忌、恐懼,不信任的感覺與不安全的感覺,似毒蛇一樣抓住了仁多澣的心。

細作曾經發現宣武第一軍有幾個指揮的人馬,正以休整的名義撤回,他們中途肯定要在韋州歇腳。

難道石越真的這麽急不可耐?

但憑心而論,夏主的詔書頒布之後,他的沉默的確也不會讓宋人感到高興。

也許,石越是想逼他表態。

仁多澣的瞳孔猛地縮小,也許,這只是一個陷阱,引誘自己因為疑忌而先出手,然後,宋人就有借口明正言順地鏟除自己。但是,這重要麽?如果石越已經開始給自己布設陷阱了,那麽,無論他跳與不跳,都無關緊要。那只一個時間問題。

無論如何,他都是一定要選邊的!

就算易地而處,他仁多澣是石越,也不會給自己自由選邊的權力!

只不過,石越動手也太快了一點。看來,石越是認定大局已定了。

那麽,不管那是不是一個陷阱……仁多澣感覺到一陣沒來由的煩躁。事情總是出乎自己的預料之外,自己走的每一步都被人打亂,這自然不會讓人心情愉悅。

雖然決定舉辦虎宴,大邀鐵林軍諸將,但仁多澣其實並沒有真正下定決心。這更近於一種試探。他想看看宋人對自己的防範到了何種程度,然後再決定自己下一步怎麽走。仁多澣並沒有寄希望於鐵林軍諸將會傾巢而出,參加自己的宴會——天下哪有這麽美的事情?

但慕澤的報告,卻打亂了他的步伐。

對於石越,仁多澣心中實有深深的忌憚。

無論這個消息是真是假,其含義都是相同的——石越出招了。也就是說,他仁多澣已經不可能從容不迫的按著自己的步伐走了。

要麽,繼續忍耐,等待更好的時機,或者,是等待石越一步一步地將他徹底架空。如果那樣的話,他仁多澣最好的結果,是在汴京過一個富家貴族的生活。而他的族人,可能被分而治之,慢慢地變成宋人。

要麽,搶在石越動手之前……

大丈夫生不能五鼎食,死則當五鼎烹!

仁多澣豈能做富家翁,死於兒女子之手?

“那些蕃人見著石越時,是在哪一天,在何處見著?”仁多澣不自覺地放低了聲音。

“以末將估計,石越最早也要四天後方能至韋州。”說完,慕澤又補了一句,“護送石越的,可能是何畏之。”

有時候,仁多澣甚至有點嫉妒慕澤的聰明。

“時間很充裕。”仁多澣在心裏估算了一下,“周齊賢不過是個飯桶,可畏者姚武之一人而已。只須有機會除去姚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