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臣憂顧不在邊陲 第五節(第2/5頁)

因此蕭嵐雖然下令,諸部攻城,卻並不肯賣命,雖也裝模作樣扛著雲梯沖鋒,但城下一陣箭雨射下,便立刻退了。如此反復,不過做樣子,應付應付。

蕭嵐此時也不能真的與他們翻臉,只得權且忍氣吞聲,集中兵力,攻打土墻。

然而欲速則不達,他心急如焚,急欲攻下深州,不斷著人催促炮手放炮,打到半晌,忽聽身後幾聲巨響,竟然有三門火炮炸膛爆裂了——這些火炮都是大遼最珍貴的武器,不但蕭嵐心疼得要命,剩下的幾門火炮炮膛也是熱得發燙,因為連續炸膛,炮手們也不敢再發炮,生怕再出事故,不僅累自己丟了性命,事後更怕被懲罰,蕭嵐亦不敢強求,只得令他們暫時歇息一陣。

但沒了火炮的助陣,拱聖軍的方陣,更是顯得堅不可摧。

遼軍一次次的進攻,拋下了不知多少具屍體,換來的,只是在兩個時辰之後,終於將壕溝填平了一小段。然而,不待蕭嵐下令從那兒進攻,宋軍已經將準備好的油脂等物,瘋狂的潑散到被填平的壕溝上,然後丟上一個個的火把,頃刻之間,那段壕溝便燃起了熊熊大火。

蕭嵐不得不再一次組織人馬,冒著生命危險,去用沙土撲滅大火。

如此反復的爭奪,廝殺,雙方都付出了巨大的傷亡,蕭嵐甚至孤注一擲,下令余下的宮衛騎軍與他們的家丁,也下了馬去沖殺,與漢軍夾雜在一起去填壕溝、爭奪一段土墻,然而,直到太陽西沉,他也未能攻破那道低矮的土墻。

而他的士兵們,已經累到脫力。

終於,在損失了兩千余名漢軍、部族屬國軍,數百名家丁,還有幾十名宮衛騎軍後,蕭嵐再也抵受不住,下令鳴金收兵。

他這時候根本不想再去想深州的宋軍究竟損失了多少人馬,不管姚兕損失了多少人,他都感覺到一種深深的挫敗感。他完全無法理解,姚兕是如何守下來的,他只知道,如果姚兕真的能逃過這一劫,從此以後,也許他都會畏懼與此人交戰。

實際上,就在此時,他已經寧願去面對束鹿那些宋軍,也不願意再面對姚兕。他幾乎要以為,若再與姚兕打上一天,他真的會懷疑自己究竟會不會打仗?

便幾乎在蕭嵐嗚金收兵的同時,深州城南十裏。

韓寶領著他的宮分軍正得勝歸來,這一次與驍勝軍的交鋒,沒費什麽力氣,事實上。倒是他過於謹慎了,唐康、李浩雖然擺出了渡河的陣勢,但是在兩百余人的先鋒被擊潰後,他們便只敢隔河列陣,以小船在苦河上巡弋,結果兩軍隔著苦河,布陣互射,唐康、李浩進則無膽,退則不甘,與韓寶僵持到黃昏,才悻悻撤陣。韓寶確信不會再有他變,留下五百人馬守河,便率領大隊人馬返回深州。

眾人雖是只得了個小勝,但心情都是不錯,許多將士放松的在馬上吹起胡笳,滿心以為回來之後,必能進深州城安歇。

然後,走到城南十裏,眾人終於可以看清深州城頭的旗幟之時,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拱聖軍還在?!”韓寶遠望著深州南城上那一面面赤紅的戰旗,一時愕然。

同一天,大宋北京大名府。

宣撫使司。

石越與折可適、李祥上午巡視完和詵與何去非的環營車陣,回到行轅,範翔又送來唐康、李浩的一份劄子,他打開看完,觀看雄武一軍環營車陣時的興奮之情,便一掃而光。

又是互相攻訐!

自七月二日開始,不到三天的時間,唐康、李浩、郭元度與仁多保忠之間的相互攻擊、指責,已經讓石越忍無可忍。七月二日,唐康、李浩、郭元度分別上書宣台,指責仁多保忠玩寇自重,坐視深州成敗。當日石越回文狠狠的訓斥了三人一頓,一面又令仁多保忠解釋為何在武邑逗留不進。不料非但唐、李、郭三人大不服氣,再度上書,痛陳深州之危殆,變本加厲的指責仁多保忠是報舊怨,暗示當年姚兕與仁多保忠之父有怨;仁多保忠也上書賭咒發誓,不僅細細說明自己在武邑如此部署的原因,宣稱自己全是為戰局考慮,更是不甘示弱,反過來痛斥唐康、李浩進退失機,敗軍辱國,指斥郭元度陽奉陰違,外廉內貪,受唐康賄賂而汙陷主帥。

石越迫不得已,幹脆各打二十大板,回文將雙方都罵了個狗血淋頭。並嚴令唐康、李浩、郭元度三人,必須聽從仁多保忠節度,否則嚴懲不怠。

郭元度看起來是老實了,但唐康與李浩卻仍不服氣。

二人送到宣台的這份劄子,是稟報宣台,他們的探馬的情報表明,自段子介之敗後,深州已有旦夕之禍,二人既被委以專閫之權,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雖然明知兵微將寡,難以成功,也要說服麾下眾將,冒險一試,再次渡河,救援深州,庶幾以報皇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