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聖主如天萬物春 第五節(第4/7頁)

初時,王瞻還以為是劉法或者任剛中鬧的玄虛,但令他意外的是,沒多過久,任剛中便派了人來問他:出現在束鹿的這只宋軍是不是他的部下?!

王瞻頓時糊塗了。他知道這幾日間,劉法和任剛中打得火熱,倘若那是劉法的部隊,任剛中必然知情。何況劉法駐紮在深澤鎮,而任剛中把守著滹沱河的渡口,劉法便是想瞞他,亦不可能瞞得過。出現在束鹿的宋軍既然並非劉法、任剛中部,又不是他自己,這附近最近的宋軍,便是稿城的姚雄部了!但姚雄倘若要去束鹿,非得經過鼓城不可,王瞻不可能全不知情。

他完全沒有想到這支部隊可能與冀州的唐康、李浩有何關系。因為雖然從地圖上來看,冀州與深州毗連,但是,從衡水到束鹿,卻也有一百多裏,這一百多裏並不好走,除了要渡過苦河外,所經過的,全是遼軍占據的地盤,一路之上,到處都是打草谷的遼軍。別說人人都知道唐康與李浩既無兵力亦無必要跑到束鹿來與遼軍對壘,便是要走過這一百多裏而不驚動遼人,不被遼兵追殺,那在王瞻看來,便已經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了。而他心裏面是十分肯定的,數日之前,曾經有唐康、李浩的使者經過鼓城,前去真定府求見慕容謙,雖然使者不肯對他明言有何所請,但王瞻心裏明鏡似的——那必是去求慕容謙發兵,協同他們打仗的!唐康與李浩的兵力,已經捉襟見肘了。

所以,思前想後,王瞻最終還是判斷,這必定是劉法搞的鬼。而任剛中不過替劉法掩飾而已,所謂“欲蓋彌彰”,劉法此人,必定是貪功求勝,故而違背慕容謙的節度,私下裏大布疑兵,目的自然是攻打束鹿,甚至故意引誘韓寶來攻打他們。

劉法這廝貪功,原本不幹他王瞻鳥事。但是,如今是王瞻駐守鼓城,一旦遼軍引兵來攻,他王瞻是要首當其沖的!

這不是算計他王瞻麽?

弄明白這中間的文章之後,王瞻真是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猛的一拍桌案,高聲喝道:“來人啊!”

他的親兵指揮使李琨立時跑了進來,朝他行了一禮,問道:“將軍有何吩咐?”

“備馬!快備馬!”王瞻惱聲喊道,“你帶齊人馬,咱們往深澤鎮去!”

任剛中不是故意來耍他麽?劉法不來見他?那他王瞻親自去深澤鎮見他劉法!他倒要看看,若在深澤鎮見不著劉法與渭州蕃騎,任剛中要如何向他解釋?

李琨覷見王瞻神色,不知他為何發怒,卻不敢多問,連忙答應了,正要退出去召集人馬,忽聽到帳外有人急步流星的走來,在門口稟道:“啟稟將軍,第一指揮在營外抓了個奸細,他自稱是拱聖軍翊麾校尉劉延慶,想要求見將軍!”

“什麽劉延慶李延慶的!”王瞻大步走出大帳,罵了一句,“可有官告印信?”

“身上只搜出一面銅牌,是翊麾校尉不假,然官告銅印皆無,此人聲稱是在亂軍之中丟失了。”

“那必是假的!”王瞻冷笑道,“一面銅牌,契丹人不知有多少,必是奸細無疑。關起來,好好拷打!”

“是!”那稟報的節級正要退下,王瞻心裏忽然想起什麽,連忙喝止,皺眉問道:“方才你說他叫什麽?”

“回將軍,此人自稱劉延慶!”

“劉延慶?劉延慶……”王瞻口中念叨了兩聲,納悶道:“這個名字如何這般耳熟?”他站在那兒,卻始終是不記得自己曾經認得一個叫劉延慶的,但這名字,分明又是十分熟悉了。想了一陣,還是不得要領,王瞻正要放棄,卻見他的書記官正好過來,他心中一動,問道:“書記官,你可聽說過一個叫劉延慶的?”

那書記官一愣,忙回道:“振威問的,可是拱聖軍的劉翊麾劉延慶將軍?”

這個輪到王瞻吃驚了,“果真有此人?你又如何認得?”

書記官笑了起來,“振威真是貴人多忘事。劉翊麾是天子下詔表彰過的,戰報之上,屢有提及。”

“呀?”王瞻張大嘴,頓時全想了起來,忙對那稟報的節級喝道:“快去將劉將軍請來,好生相待。”

那節級早在旁邊聽說了,慌忙答應了,退了下去。李琨在一邊聽說王瞻又要見劉延慶,正要詢問是不是還要去召集人馬,但王瞻已經轉身入帳,他不敢進去追問,只得也退了下去,給王瞻備馬。

當王瞻在他的大帳中見著劉延慶時,劉延慶的狼狽,幾乎令王瞻不忍睹視。

劉延慶倒沒受什麽傷,只是他掉隊之後,戰馬在突圍中箭,早已倒斃,他是一路步行走到鼓城的。沿途之中,因為要躲避遼軍,只能晝伏夜行,又沒有吃的,只能靠吃點生食勉強裹腹,忍饑挨餓好不容易才走到鼓城。他的官告印信在突圍時全丟了個幹凈,到了鼓城,也不敢去見地方官員,因打聽到鼓城山上有宋軍駐紮,他便想著碰碰運氣,看看軍中是否有相熟故舊,好證明他的身份,也能借匹坐騎,弄點盤纏,不料才到鼓城山下,因他不敢上山,只敢在山口張望,竟被巡邏的士兵當成奸細抓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