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烽火連三月(1937年7月~10月) 南苑之痛(第4/9頁)

田中新一力頂武藤章。

按他日記裏的說法,事變發生後,東京一片混亂,只有他和武藤“從容鎮靜”,所謂穩步開展工作,應對事變:“除訴諸武力外,別無對策。在此種想法的基礎上,該兩課長對緊急派出以3個師團和18個航空中隊為骨幹的兵力,取得了一致意見。”

田中跟武藤是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的同學,太平洋戰爭爆發後,當上了陸軍參謀本部作戰部部長,主導了太平洋戰爭時日本陸軍的行動。這兩個人成了橋本欣五郎、長勇之後陸軍最強硬的代表。關於這一點,從1937年5月20日日本海軍情報官員就華北形勢問題向海軍省作的報告中可以看出:

……關於撤銷冀東政府問題,未能得到關東軍的同意。但駐華各機關大都同意撤銷,並認為這樣做是可以緩和目前僵硬的日中關系的唯一辦法。所以,歸國後即向上司報告,必須在適當的時機排除關東軍的反對,斷然予以撤銷。關於此事,(陸軍參謀本部)參謀次長(今井清)和作戰部部長(石原莞爾)也都同意,但作戰課長武藤大佐反對。(陸軍省)後宮(淳)軍務局長、梅津(美治郎)次官、杉山(元)大臣都同意,但田中軍事課長反對。

武藤章堅持向華北增兵,對石原說了一通,大概意思是:您是我的部長,我是您的手下,當年您在滿洲的做法,讓我對您佩服得五體投地。至於您警備蘇聯的觀點,也挺牛的。但怎麽警備呢?光保滿洲還不行,我們出兵華北,把這個跟南京政府的緩沖地帶抓在手裏,最終也是為了警備蘇聯啊。光有好處,沒有壞處,中國人有句話怎麽說?殊途同歸嘛!

武藤和田中雖然都只是課長,但事變時所處的位置重要,對外作戰計劃和兵力布置,都由這兩課課長擬訂,然後往上報,陸軍參謀本部總長、陸軍大臣,通常所飾的是蓋章的角色。這並不是說他們是傀儡,而是日本軍部的工作特點決定的。但處於作戰課課長和參謀總長之間的石原就比較難受了,他把自己的擔心都說了出來,但卻沒有頑強地堅持。

在武藤的忽悠下,原來騎墻的也一下子倒向了武藤,包括那位陸軍大臣。在7月11日的“五相會議”上,杉山元開始支持出兵,並通過了除關東軍和駐朝鮮軍外,再從國內動員3個師團到中國的決議。

近衛內閣就這樣開始被軍部牽著走了。

當年意志堅定的山形縣小子有一種無力感,似乎一切都在靠慣性向前推,而武藤、田中等人是膩膩的潤滑油……出兵計劃是7月11日正式確定的,但東京的“消息靈通人士”在10日上午就把擴大戰爭的訊號傳到了北平。

北平那邊,7月10日上午,王冷齋去秦德純處參加中日聯席會時,出現了“異動”。當時在座的,中國這邊,除秦、王等人外,還有已趕回北平的馮治安師長;日方那邊是櫻井、齋藤等人。

秦德純質問櫻井:為什麽協議達成後日軍仍不時襲擊宛平,而且沒把軍隊從城外撤幹凈?你們已嚴重違反協定,由此產生的後果應由你們承擔!

櫻井搪塞:我們在搜尋戰死的日軍屍骸啊!這對我們很重要。

秦德純說:我們可以出人幫你們找,但限期為24小時,無論找到沒找到,無論找到多少,宛平城外的日軍都必須全數撤回豐台!

櫻井說:好。

但正在這時候,日本人寺平跑了進來,在櫻井耳朵邊嘀咕了幾句,後者說:我得出去打個電話。隨後,他對在座的日本人一使眼色,都出去了。最終是:一去不回!

形勢變化了!

前面提到的今井武夫回憶:“(11日)下午兩點,剛一步入(北平)特務機關,便感到一種緊張的氣氛。設在天津的駐屯軍司令部打來電話,於是立即接通。打電話的是一名參謀(有可能是和知鷹二),他說:今天東京的內閣會議已經決定,除關東軍和駐朝鮮軍外,還將從國內動員3個師團到中國,所以現在再無必要達成停火協議。如果協議已經達成也要撕毀!”

情況如此危急,宋哲元在哪?!他已經到天津了。

宋哲元一到天津,南京的電話就跟了過來,何應欽在電話裏說:中國駐日大使發來消息,日本國內已進行戰爭動員,延遲了京都以西3個師團的復員時間,全面侵華已成定局,叫宋立即回北平備戰,不要在天津跟日本人談。但宋不接何的電話,而叫手下代接。

宋哲元拜訪了日本中國駐屯軍新任司令官香月清司(日本陸軍士官學校14期,佐賀縣人)。

日本內閣決定出兵中國後,軍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病秧子田代皖一郎換了,但田代還沒來得及回國就掛掉了(7月16日)。

在天津,香月給了宋哲元點兒口頭保證,無非是中國妥協,日本住手之類的話。宋哲元很激動,像一年後英國首相張伯倫從慕尼黑帶回跟希特勒簽的協議一樣。也就是說,直到這時,這位老兄仍沒看明白,還想著通過談判解決爭端,繼續維持自己在華北的小王國。所以他返回北平後不但沒進行備戰,還把防禦工事給拆了,並電告南京,不叫中央軍北上支援,怕因此刺激日本人,我的地盤我做主,小小的沖突可以就地解決,華北不會有大事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