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烽火連三月(1937年7月~10月) 南苑之痛(第2/9頁)

寺平說:哦?

齋藤說:這就對了……

看得出來,這個小秘書一直想插話。

王冷齋說:最近你們的軍隊一直圍著宛平演習,不分晝夜,還不夠嚴重麽?如果我們的軍隊到東京去這樣幹,想必閣下也不會同意吧!

櫻井一愣,說:皇軍屯住在這裏,依據的是當年跟貴國清政府簽訂的條約,這恐怕不是你一個縣長該考慮的事吧!

王冷齋沒搭理櫻井,面對松井說:正如櫻井閣下所言,我是小小的縣長,華北這幾年風雲變幻,能說上話的都是雙方的大員,一縣之長,九品而已,在你們眼裏更是無足輕重。但松井機關長,國家公事,既在任上,唯有恪盡職守,而無大小之分。調查昨晚之事,本人既然受命,便不敢有絲毫懈怠。

王冷齋是福州人,曾上過保定軍校,1935年任北平市政府參事,1937年才就任宛平縣長的,身處火山口的王縣長,在事變爆發前就一直跟日本人打交道,日本人在他那裏沒得到任何便宜。放在中日較量的大背景下,作為一個縣長,他只是個不起眼的小人物,很多時候輪不到他說話,但正是在這樣一個小人物身上,卻有一種特別能令人感動的東西。在赴國難這件事上,只有小人物,哪有小角色!

中日雙方誰也沒松口。

櫻井跟松井用日語嘀咕了兩句,然後說:既然如此,不如成立一個聯合調查小組,咱們一起去宛平看個究竟。

王冷齋說:願意奉陪。

小組中方成員有王冷齋和冀察政務委員會負責外交的兩個人,日方成員除櫻井外,還有寺平、齋藤,一共六人,在清晨趕往宛平。

廣袤的華北平原上,朝陽如血。

在路上,寺平對王冷齋說:現在事態嚴重,中國軍隊必須撤出宛平,並允許日軍進城搜查,否則沖突在所難免啊。

王冷齋回答:我只是奉命調查此事,無權處理此事!

宛平的金振中得到信兒後,派人出城把他們引了進去。大家來到縣政府,說是來宛平調查,實際上是換個地方繼續談判。

談了三個小時,櫻井又提了三點:一是宛平裏的中國軍隊出城西撤10裏,然後日軍進城搜查;二是中國方面賠償、道歉;三是懲罰中國軍隊“肇事者”。櫻井提出,懲罰的最低限度是營長,也就是金振中。

金振中的部隊是個加強營,一共有4個步兵連,1個機槍連,1個輕迫擊炮連,1個重迫擊炮連,兵力1000多人。金振中把一個步兵連放到平漢鐵路橋東段和橋北回龍廟;一個連放在宛平西南角一線;另一個連在宛平城裏,剩下的那個連為預備隊。重迫擊炮連則放在鐵路橋西面,輕迫擊炮連在宛平東門,重機槍連在宛平東南和東北角。

中日雙方僵持時,王冷齋發現:宛平到北平的電話打不通了,電話線顯然被日軍切斷了。他跟秦德純那邊失去了聯系。王縣長立即把秘書洪大中叫來,叫他秘密潛入豐台,在那裏想盡辦法找一台電話,把宛平跟北平的通訊連起來。洪大中奉命而去。費盡周折,在豐台靠近日軍兵營的一家商會,洪大中找到一台電話,此時商會已人去樓空。這個電話,一邊可以打到北平秦德純那,另一邊可以打到宛平王冷齋那,就這樣,洪大中藏在豐台,秘密地把兩地間的通訊又恢復了。

這是那個時代的一個小公務員為國所出的一份力。

這時候,已經從北平趕到豐台的牟田口廉也派人帶信,叫王冷齋和金振中親自出城與之談判,被王、金一口回絕。王冷齋說,守土有責,我們動不得。王縣長叫跟他從北平同來的冀察政務委員會外交專員林耕宇出城跟牟田口談判,日方這邊派出的同行人員是寺平。

為防止日軍偷襲,王縣長和金營長沒開城門,而是用繩子把二人從城頭上順了下去。

雖然有日本人在城裏,但此時城外的一木清直小動作不斷,日軍不時炮擊宛平,其中一發炮彈打到縣政府,屋子塌了一角,塵土彌漫,櫻井嚇了一跳,心裏大罵城外的日軍,幹的這叫什麽事兒啊。

此時日軍已拿下回龍廟,隨後一木分兵兩路,一部進攻鐵路橋(事變爆發後平漢線已中斷),一部徒步渡過永定河,進擊到對岸,從西面向盧溝橋包抄。

金振中得到戰報,立即帶著部隊去恢復陣地,中日軍隊在平漢鐵路橋發生激戰!

在鐵路橋爭奪戰中,兩邊的士兵都非常著急,失去了用步槍一槍槍打的耐心。所以沒過多長時間,兩邊就都沖了上來,開始了提前到來的白刃戰!刺刀拼上了,戰刀和大砍刀也對上了!

有什麽東西,已被壓抑得太久!

直到這時候,盧溝橋那邊還沒發生戰鬥。該橋橫在永定河上,與平漢鐵路橋平行,橋東對著宛平,橋西連著河北省南部。一部分日軍渡過永定河後,迂回到盧溝橋以西,為的是跟“一文字山”的日軍對宛平構成合圍。但迂回過去的日軍沒發動進攻,只是在7月8日晚6點多打了幾發炮彈,步兵並沒有跟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