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滬上的秋天(1937年8月~11月) 四行倉庫(第3/7頁)

後來,張治中一直強調電話線斷了,其實即使司令部電話線斷了,第87師、第88師、第36師司令部的電話還可以用,況且開戰前,上海警備司令部新修了4條從上海到南京的電話線,原來的電話線都是沿京滬鐵路至閘北進入租界,容易遭到日軍破壞,新修的電話線走的則是滬西至租界這條路,整個上海大戰期間,一直保持暢通。

還有,張治中在羅卓英的問題上解不開扣兒。實際上,他沒得到羅卓英轉歸陳誠指揮的消息,跟電話通訊中斷有一定的關系。

當然,張治中也明白,蔣介石對他大發脾氣,最大的原因是他沒把上海的日軍圍殲,而現在日軍的增援部隊已經源源開來,這仗更難打了。張治中認為這純粹是雙方實力造成的,不是他作戰部署出了錯誤。但在一些部隊調動上,張其實是有值得商榷之處的,前面提到想抄小路進攻日軍司令部,在布置時,張把第98師的一個旅交給王敬久指揮,另一個旅交給孫元良指揮,也就是說夏楚中成了光杆司令,搞得夏大罵張治中。

張治中覺得,這一個月來,在滬戰上,自己殫精竭慮,眼睛是紅的,嗓子是啞的,之所以沒有圍殲日軍,完全是雙方軍力造成的,而且開戰之初南京進攻不堅決,所以被罵後滿腹委屈,精氣神一下子就散了,打報告決意辭職,但直到一個月後(9月22日)才被蔣介石批準。這時候,蔣也不再想用張了,他發現,同樣指揮中央軍精銳,陳誠手裏的幾個師,在月浦、羅店一線打得很好,把日本人死死地阻擊在那裏了;而張治中手裏的幾個師,一個多月來在上海市區是越打越不給力。

掛印前,張治中就自己的位置由誰來坐,給了蔣三個建議:一是顧祝同兼任;一是把第9和第15集團軍合並,統一由陳誠指揮;三是由朱紹良(日本陸軍士官學校28期,福建福州人)接任。

蔣介石選擇了第三個建議。

張治中回到了南京,向蔣介石提出回湖南老家休養。蔣介石也許覺得上次在電話裏對張的態度有點過了,於是專門宴請了張,說:你休養可以,但先把朱紹良留下的空缺補上(大本營管理部部長),你答應了我,我就放你回湖南,怎麽樣,文白(張的字)?

張治中接過朱紹良的位子,回到了湖南老家,而後來湖南戰場上的主將薛嶽(保定陸軍軍官學校6期,廣東韶關人)來到上海前線,出任第19集團軍司令。這個當口,上海戰區也被重新劃分,陳誠被任命為左翼軍司令兼上海前敵總指揮,指揮第15和第19集團軍,作戰地區是蘊藻浜以北,從南翔、嘉定至長江南岸;朱紹良指揮第9集團軍、第21集團軍(廖磊指揮的桂軍,即將趕到上海)為中路軍,作戰地區是蘊藻浜以南、京滬鐵路正面;張發奎的部隊為右翼軍,指揮第8集團軍和第10集團軍(杭州劉建緒),作戰地區仍是浦東、杭州灣北岸。

這個單子出來的同時,南京再次明確軍紀:各部隊防守陣地,沒命令,一律不準撤退,否則部隊長將按軍法處決。

馮玉祥調走了,張治中罵走了,顧祝同、陳誠、朱紹良成了前方這把牌中最大的三個人物(日軍在杭州灣登陸前,張發奎那邊始終沒什麽戰事)。

朱紹良在性格上跟顧祝同有相似之處,都是為人持重,沒什麽棱角,雖然沒特別的優點,但也沒能叫人一把抓住的缺點。朱紹良上任後,圍攻上海市區的中路軍,越來越沉寂,一度跟日軍形成對峙局勢。

顧祝同呢,當初來上海時沒帶參謀,就直接在張治中的司令部(已從南翔轉移到了靠近安亭的徐公橋)上班了(後來司令長官部設在蘇州,兩邊跑)。對於顧來說,蔣委員長不是天天盯著電話麽,那我就一天打兩個,早晨一個,晚上一個,戰場上的一舉一動,都統統匯報過去,蔣介石這下笑了,就出現直接調動部隊的情況。有人說,蔣的手伸得太長了。但仔細一琢磨,從職務權力的角度看,這樣做也沒太離譜的,很多人忘了:蔣畢竟兼著戰區司令。問題出現在,他調動部隊時,有時“忘”了跟部隊的上級打招呼,比如把一個師或一個炮兵團調到別地兒去,不跟該部隊的直屬長官打招呼,等直屬長官找自己的部隊時,發現已經被蔣委員長調走了。

浦東方面,隔著條黃浦江,江對面越打越熱鬧,張發奎也在琢磨:怎麽支援一下友軍?他想出個主意:叫炮兵一部(6門最新德制75毫米口徑蔔福斯山炮,最遠射程達9000米)在江邊附近的洋涇設置陣地,天一擦黑就炮擊江對面的日軍,到白天再把炮隱藏在溝渠或竹林裏。你很難說當時中國炮兵的技術不先進,張發奎叫人在江對面日本人的眼皮底下秘密設立了個觀測所,每天通過水底電線通信技術,協助炮兵修正炮彈著落點的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