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烽火南潯路(1938年6月~1938年10月) 馬當要塞是怎麽丟的(第6/6頁)

在這裏,日本人進入一個誤區:放大了中原地區在現時代的政治作用。

在古代中國(南宋以前),中原的文化、經濟和社會各方面是最發達的,打仗時又處四戰之地,得中原者得天下當無疑問。但進入現代後,中原既不是中國最發達的地區,在政治地理上也不是最重要的地區,唯一的戰略價值來自於軍事地理。這也是中國的不少將領所擔心的。

有一天,武漢衛戍司令部參謀長郭懺(保定陸軍軍官學校6期,浙江諸暨人)在和參謀處長劉雲瀚(黃埔軍校7期,江西大庾人)聊天時,談到時局變化,兩個人都認為武漢的失守只是推遲多久的問題。當時郭懺說出一句心裏話:武漢失守後,抗戰還能不能打下去是一個問題了。

這兩個人,一個是“土木系”三號人物,陳誠的“左膀右臂”中的“右臂”(左膀為羅卓英),一個是陳誠刻意培養的後起之秀。他們的憂慮主要來自於軍事角度:如果日軍控制了武漢,無論是南下瀟湘,還是西擊陜川,打起來都會比較舒服。而且,還可以作為兵站基地和航空兵基地。事情的嚴重性在這裏。

除了“不停戰”外,日本人另一個對策是通過政治謀略,想方設法分裂重慶政府,後來果然促使汪精衛出走。這一點日本人做得還是比較成功的。但最初,在日本人的視野裏,顯然沒有汪精衛這個人,一是覺得此人位高權輕,沒有真正的實力;二是不認為他會“渴望和平”。所以日本人在建立對抗重慶的“新中央政權”的計劃中,特別提到要啟用“中國一流的人物”,比如邀請已隱退的北洋元老唐紹儀和軍閥巨頭吳佩孚出山(但吳不給日本人面子,始終不屈,終被日本人毒殺;唐紹儀則被戴笠的軍統刺殺)。

邀請中國“一流人物”出山的計劃,被日本人稱為“鳥工作”。當然不僅於此,瓦解雜牌軍的工作叫“獸工作”,在重慶制造“反共”與“和平”空氣的工作叫“鷲工作”,在雲南建立分離重慶政權的工作叫“鳶工作”,策反徐源泉的工作叫“牛工作”,策反石友三的工作叫“貓工作”,策反舊東北軍的工作叫“狗工作”,策反韓復榘舊部的工作叫“栗鼠工作”,如此等等。

這個計劃涉及方方面面,需要一個精通情報和政略的人進行總負責,於是日本軍部調回在前線的土肥原賢二,叫他出任對華特別委員會陸軍省代表。他們認為,相比於指揮第14師團野戰,這個角色更適合土肥原。輔佐土肥原賢二的是柴山兼四郎。陸軍在北平和上海各開一分支,上海由和知鷹二負責,北平由大迫通貞負責。後來精通謀略的影佐禎昭和今井武夫也紛紛加入。

就在東京從軍事和政治上同時攻略武漢時,1938年7月下旬,蘇聯軍隊突然入駐張鼓峰(今吉林延邊琿春市防川村北),日本駐朝鮮的第19師團緊急出動,其間采取了多次專斷行動,使得兩軍終於爆發了戰鬥。最關注這個事件的甚至不是日本和蘇聯,而是在武漢的蔣介石。張鼓峰上呼嘯的炮彈聲能不能演化為兩國的大戰?蔣介石一直支棱著耳朵,但最終他還是失望了。

蘇軍進駐張鼓峰的目的至今仍不是特別明了。按日本人當時的判斷:這是一次為使日軍不能派出更多的兵力投入武漢會戰而進行的虛張聲勢的牽制行動。也就是說,蘇聯人意在幫助國民政府。同時,在緊張的蘇日關系背景下,試探一下日本人對蘇聯的戰備情況(實際上,當時日軍在東北的彈藥儲存量,不夠15個師團打一次會戰的)。但是,蘇聯人後來一直沒承認這個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