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德國人和猶太人,1700—1871(第3/14頁)

德國啟蒙運動的中心是柏林,尤其在腓特烈大帝統治時期(1740—1786),這位哲學家國王一度是伏爾泰的朋友,也是法國文化的愛慕者、科學和藝術的贊助者。這位普魯士國王邀請伏爾泰前往柏林作為他的宮廷詩人,鼓勵法國百科全書派思想的宣傳推廣,並推進柏林科學院在其院長、法國科學家和哲學家莫佩爾蒂的主持下工作。在大眾的層面上,啟蒙思想得到名為“大眾哲學家”一個團體的推進,屬於這個團體的弗裏德裏希· 尼科萊(1733—1811)是一位柏林的書商和流行作家,最為有名,且富有影響。尼科萊贊成一種簡單的哲學,對於德國知識分子來說明顯也是樂觀主義的哲學,這一哲學後來被包括歌德和席勒在內的著名知識分子大加嘲諷。但毫無疑問的是,尼科萊在文學上的成就——體現在小說、諷刺作品、散文、遊記等方面——為其贏得了廣大的讀者群。尼科萊最著名的合作者是猶太哲學家摩西· 門德爾松(1729—1786),他1743年來到柏林,不為人知,一無所長,說著一口蹩腳的德語,但通過努力工作和堅忍不拔的心智,得到了當時少數歐洲猶太人享有的知識分子傑出人士的地位。據說,1743年他第一次通過柏林城門的時候,海關官員的記錄是:“今天通過了六頭公牛、七頭豬和一個猶太人。”這一記錄概括了當時大眾對猶太人的看法。

一代人之後,很大程度上要歸功於門德爾松的成就,這一畫面得到了戲劇性的變化。被腓特烈大帝的前任們——他的父親腓特烈· 威廉一世、腓特烈一世、腓特烈· 威廉(大選帝侯)——邀請來到普魯士的猶太人數量,從1850人增加到4245人。門德爾松倡議猶太人把自己從猶太人強迫集中居住區的精神枷鎖中解放出來,放棄他們陳舊的儀式,接受德國的文化。門德爾松自己一生都是虔誠的猶太人,他抵制了各種使他皈依基督教的強行的、笨拙的努力。他的文化角色是一位開啟與有教養的、有文化的德國人進行對話的中介人。這種角色給這位溫和、駝背的猶太人相當大的負擔。為維持生計,他在一個絲綢廠做會計;像他孤獨的前輩、在阿姆斯特丹磨鏡片的巴魯克· 斯賓諾莎一樣,他依然抽出充足的時間和精力進行哲學思考,培育重要人物的圈子。像斯賓諾莎,盡管溫和並討厭爭論,但他依然是一位有名的充滿勇氣的人。例如,他大膽地告訴普魯士國王腓特烈二世——這位國王經常嘲笑德國文化,拒絕在他的圖書館存放德國圖書,他的周圍都是法國顧問——要認識到和尊重德國文化的重要性。由一位與越來越多的德國天才相比肩的猶太人指出德國本土文化的重要性,是多麽令人驚訝,也是多麽具有諷刺意味。

新的人文主義傳統在後來的一代創造了由赫爾德、歌德、席勒構成的古典主義魏瑪的綜合體。在命定去鑄造德國文化這一新傳統的新起文學天才當中,有戈特霍爾德· 埃夫萊姆· 萊辛,他是門德爾松的親密朋友。在去柏林之前不久,猶太醫生古姆佩茨親自把他介紹給門德爾松。那時,萊辛已經在信仰者和異教徒兩個方面,與狂熱的信仰問題進行了鬥爭。他的結論是:只有理解和寬容能夠解決古老的跨群體之間的仇恨和強迫症的問題。就是以這種精神,他創作了一部輕喜劇《猶太人》(1749),戲劇的主題以刻意的機智方式展示給德國公眾,以使這部戲劇能夠被更好地接受。戲劇的故事是簡單的:一位男爵和他的女兒受到了強盜的襲擊,被一位勇敢的旅行者解救。為了報答旅行者富有勇氣的介入,男爵想把女兒嫁給他。旅行者告訴男爵:非常遺憾,他不得不拒絕,因為他是一位猶太人。

旅行者:我是一位猶太人。

男 爵:猶太人!多麽殘酷的不幸……

莉澤特:猶太人!

小 姐:這有什麽區別嗎?

莉澤特:噓,小姐,我過一會兒告訴你差異。

男 爵:這裏出現了上帝不讓我們表達感謝之情的情況。

旅行者:這是多余的了,因為你希望如此。

男 爵:但是,我至少希望命運能允許我這樣做。

旅行者:這個提議是徒勞的,因為上帝已經給予我許多,超出我的需要。我要求的唯一獎賞是未來你要更友善地判斷我的民族,而不要一般化。我不能在你面前掩蓋自己,因為我對自己的宗教感到慚愧。不!但是我發現你好意地看待我,但惡意地看待我的同族。一個人的友誼……對我來說總是難以抗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