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詎料君王幸 贈爵賜榮名(第3/7頁)



小武強忍住內心的驚慌,突然岔開話題,趙君想報仇,只怕找錯了對象。以臣的深通律令,本來趙君封侯萬無一失,而且臣聽說皇帝當初的確是要給趙君封侯的,不是嗎?他知道“封侯”兩個字是趙何齊的隱痛,也是容易讓他注意力轉移的話題,於是急中生智往上面扯。

趙何齊眼光有點迷茫,恨聲道,這倒也是的,都是那個該死的廷尉嚴矬子,否則我哪裏會落得如此下場。還有那個畜生江充,老子恨不能生飲其血。

小武道,趙君自己也明白是嚴延年壞了你的事,怎麽能怪臣呢?臣怎知會突然竄出這麽一個異數。趙君的仇人是嚴延年,千萬不要做親痛仇快的事——臣有一個辦法,可以幫趙君除掉嚴延年和江充。

什麽辦法?趙何齊脫口道。

小武心裏暗暗松了口氣,他知道趙何齊已經被自己說動心了。不過剛才只是自己一時急迫的亂語,想除掉官高位尊的嚴延年,再加上炙手可熱的江充,這他媽的怎麽可能。連丞相都對江充那麽恭謹,自己一個小小長史,拿到外郡去好像還滿像那麽回事,可是在這長安城,隨便抓一個人都比自己官大。不過事到如今,也只有繼續瞎編,騙住他要緊。

於是小武裝作很誠懇的樣子說,趙君,好歹我們也都是為廣陵王做過事的,君的遭遇我也很憤慨,不過真的沒料到會有突然變故。其實就臣掌握的案例來講,像趙君這樣代人上書得到封賞的例子非常多,而因此反而得罪的才不過兩三例。臣怎麽知道嚴延年會用那兩三例來廷爭,給趙君造成不利呢?如果趙君因此遷怒於臣,在皇上面前揭發廣陵國的隱私,要處死的不但有臣,廣陵王、令尊以及楚王延壽、令姊都會被牽連腰斬,除了趙君自己可能因首告除罪。趙君覺得自己單獨活在世上,會很有意思麽?雖然趙君對臣有點誤會,臣死亦不足惜,只是趙君對自己的父親和姊姊難道沒有一點恩情嗎?如果趙君忍心看到白發蒼蒼的老父屍首分離,那麽臣也的確無話可說了。

趙何齊默然了,眼睛有點濕潤。是的,為了自己,父親傷心欲絕,一病不起,曾經數次派人來長安探望。他對父親一向很有感情,當初不是為了迫切想給父親一個驚喜,他也不會那麽爽快答應小武的條件。現在雖然自己成了廢人,心情壓抑,可是如果父親遭受牽連,究竟也是不忍的。還有姊姊,自從嫁給楚王,楚王也對他不薄,他覺得自己怎麽也沒必要做得太絕。

小武知道他心裏正在進行鬥爭,趁熱打鐵地說,其實趙君現在還有一個封侯良機。

什麽?趙何齊好像夢中驚醒一般。接著又恨聲道,我現在這個樣子,封侯還有什麽意義?

趙君此言差矣!小武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至少趙君開了宦者第一個封侯的先例,會名垂青史的啊!趙氏家族也可因此得到君的蔭庇,將會有不少族子拜在君的膝下,請求為後。君在趙氏,雖然不能有真正的親生兒子,但誰人敢剝奪君在族中的地位呢。

趙何齊臉上微微露出喜色,他喃喃地說,如果能保持我在趙氏的地位,那可就太好了,至少不會死了也做無姓之鬼——你說說,什麽辦法可以封侯,希望沈君你考慮成熟點,這次可絕不能再出什麽差錯了。

小武聽見他稱呼自己為“沈君”,大松了口氣,絕對不會。有件事,趙君可能沒有忘罷,我第一次逃往廣陵國的途中,曾捕獲了兩個人,公孫勇和胡倩,他們是昌邑王派到豫章郡的假繡衣使者。

趙何齊道,嗯,我記得有這麽回事。不過我覺得抓了這兩個人沒什麽用。

不然,小武道,現在新任丞相劉屈氂和大將軍李廣利暗暗冀盼皇上廢掉太子,改立昌邑王。江充最近和這兩個人打得火熱。如果我們將昌邑王的事一告發,皇帝會立即將昌邑王處死,就可能牽連到江充,這樣趙君的仇就報了。而且告發謀反,證據確鑿,這次一定能博得封侯。

趙何齊跳了起來,人又不是我抓的,我憑什麽告發。難道又要我再受一道宮刑不成。

小武道,趙君勿驚,這情況和上次不一樣。上次是我審問的拷掠報告,他們可以找理由,說你完全不知情,只是因為貪圖爵位,代人上書。這次在廣陵國,你也是親眼見過那兩個假使者的,訊鞫驗問時你也曾在場,整個情況你都知道。告發上去他們沒有任何理由駁回的。

趙何齊道,可人究竟是你抓的,只有我們兩個一起告發了。

小武道,也好,不過這事先別急。現在公孫賀一夥雖然死了,皇太子的勢力還在,如果急著先對付他們,皇太子地位將更加穩固。這是我們所不願看到的。我們畢竟和廣陵王有私交,扶持廣陵王立為太子是我們最好的選擇。否則,趙君即使封侯,又有什麽意思。況且大漢的《左官律》規定,王國人不能擔任重職,升任九卿三公,也不能宿衛內廷。趙君就是楚國人,正好符合《左官律》的禁令啊。如果不能宿衛內廷,參與樞機,封侯又有多大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