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一戰翦群醜 坐法拘圄囹




可是接連幾天,他們都一無所獲,那自然不是好找的,因為江之推帶著他的一幹賓客去了弘農郡藍田縣的山中打獵,幾天之後,他們才回到三輔,對江充找他的事一無所知。他們滿載獵物,悠哉遊哉地走到灞陵附近,一行人也累了,江之推下令停車,豎起儀仗帷幄,笑道,這次獵物這麽多,我們就在這裏燒烤一些野味以為慶祝如何?

賓客們雜然叫囂,公子身手敏捷,射殺的獵物為我等之最。

說得對,一定要痛飲一番,以為慶祝。另外一個賓客說。

可是我們帶的酒都喝得差不多了,一時間去哪裏找酒呢?一個賓客提出疑問。

江之推笑道,這有何難?我們有未央衛尉的儀仗鹵簿,派幾個人扛著衛尉軍旗去灞陵縣廷要幾十石酒來就是了,量他們也不敢不給。

賓客們歡呼,好主意,江公子開口,那是給他們面子。

其中一個賓客遲疑道,雖然如此,萬一灞陵縣廷就是不肯呢?畢竟我們不是真的衛尉府的人。

江之推道,衛尉府又怎樣?家兄的水衡都尉府,難道就不夠資格到一個小小的縣廷要幾壇酒?論秩級雖然衛尉高一點,但是他見了家兄從來沒敢用過揖禮,都是伏地稽首的。

公子說得有理。另一個賓客道,在下不才,願扛衛尉軍旗,輕車驅入縣廷,不討到酒,絕不回來面見公子。

好,我也和先生一塊去。賓客中又有幾個歡呼道。

他們架起兩輛二馬拉的輕車,第一輛插著衛尉的白虎軍旗,兩個賓客持戈握劍,另一輛車上的賓客也是全副武裝,兩輛車馳上道路,向不遠處的灞陵縣邑奔去。

不一會,兩輛軺車就馳入縣邑,向著有高大闕樓的縣廷急奔,沒有稍微減緩速度。守候在縣廷門前的幾個縣吏看見它們急速奔近,趕忙拔出劍來,邊舞邊高聲吆喝停下。但是兩輛車沒有絲毫停下的意思,風馳電掣地馳上縣廷門前的斜坡,車輪碾過低低的門檻,直接馳入前院,才猛然停下。門口的縣吏們都大吃一驚,馬上跳到門前,擊起警賊鼓。只聽得鼓聲怒響,縣廷闕樓上守候的縣吏們也吃了一驚,紛紛提起弓箭,警覺地往院子下面望去。

接著,縣廷的後門湧出大批掾吏。中間的一個官員,身穿黑公服,頭戴一梁冠,腰下系著黃色綬帶,這自然是灞陵縣令無疑了。

縣吏們看見縣令出來,鼓聲停歇,那縣令怒道,發生什麽事?怎麽突然擊鼓?他很是驚駭,因為平時除了上司行縣或者吉日都試,縣廷的鼓一般不會敲的。雖然有盜賊則擊鼓,是老規矩,但是尋常盜賊,怎麽敢公然到六百石長吏的治所來搶劫呢?

一個縣吏跑上前,長揖道,縣令大人,這兩輛軺車不聽呵止,竟然馳入縣廷,下吏等不知所措,擊鼓驚動大人,死罪死罪。

那縣令怒道,竟然有這種事,立即征調發弩卒,長戈衛士,隨我去前院。

一夥人匆匆趕到前庭,大群縣吏手執長鎩、盾牌、弓弩圍在灞陵令身體前後。灞陵令腳一踏進前院,就大聲怒道,誰在這裏囂張?他話音甫落,仰頭看見衛尉的白虎軍旗,臉色不由得一變,怒氣刹那間全部隱去,而轉為一幅惶惶不安的神情。

江之推的幾個賓客已經下車,領頭的揚劍喊道,縣令何在?他看著灞陵令,揶揄地說,大概你就是縣令罷?

灞陵令懾於他的氣勢,聲音低了八度,訥訥地說,下吏正是。敢問諸君從哪裏來,失迎失迎。惠然光臨縣廷,有何指教?

那賓客用劍一指衛尉軍旗,縣令是什麽出身?難道連衛尉軍旗也不認識麽?實話告訴你,我們是水衡江都尉府上的人,因公事路過,一路饑渴,現大隊車騎正停駐在灞陵郊外,希望縣令趕快調集五十石美酒和時鮮瓜果酒菜,犒勞江都尉的府吏。我等都是為皇上治理巫蠱之事勤苦奔走的,犒勞府吏就是協助辦事,對皇上忠心。--廢格明詔可不是好玩的。

灞陵令遲疑道,可有大司農發下的征調過往官府庫藏的節信?如果沒有的話,下吏實實不敢奉命。他心裏想,看這衛尉軍旗,他們的確來頭不小,不過未必真的是公事路過。何況一下子去湊齊五十石酒,本來就很困難。而憑這個賓客一句話,就征調庫藏,將來年終上計,怎麽去向丞相、禦史兩府交差,說不定就會因此坐法免官,嚴重點還會髡鉗為刑徒,這未免太得不償失了。

那賓客頓時勃然大怒,江都尉的府吏,需要持什麽大司農的節信,就連未央衛尉也肯將旌旗鹵簿假借給我們,難道一個小小的縣令,比中二千石的九卿還更有架子。說著他一個箭步躍到縣廷門側的警賊鼓邊,舉劍砍去,鼓面立即被利劍劃開了一個口子。他咆哮道,你們是不是將我等當做群盜,來訛詐你們的酒食了,真是無禮大膽之極,我回去馬上奏稟都尉,調集車騎,將你們全部逮捕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