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納爾遜及新戰術(第5/5頁)

維爾納夫暗下決心,要在被拿破侖卸職之前帶他的艦隊駛入地中海。由於船隊龐大,駛出加的斯已經耗時良久。1805年10月21日清早,維爾納夫的船隊正向東南方向行進,當他意識到納爾遜的攔截行動時,急忙下令重回加的斯。納爾遜的艦隊規模要比計劃中的小了一些,因而需要調整計劃。他將艦隊一分為二,自己帶領一支,老友卡斯伯特·科林伍德(CuthbertCollingwood)中將率領另一支。這一戰術的危險之處在於執行中,納爾遜的船隊將會暴露在敵軍火力最強的側舷處,只能被動挨打,全無還手之力。唯一可乘之機就是對手欠缺實戰經驗,戰線雜亂無章。即便如此,科林伍德的第一排戰列艦在向敵軍挺進的時候依然傷亡慘重,納爾遜的前兩排艦隊更是全軍覆沒,其中就包括“勝利”號。然而,一旦插入了敵軍的陣線,英軍就占得了優勢,對準了前方敵軍的船尾和後方戰艦的船頭,火力全開,猛烈攻擊。之後,船隊散落成三三兩兩的單打獨鬥。

在“勝利”號中,路易斯·羅特利(LouisRoteley)上尉記錄下了可怕的一幕:

人們應該在三層甲板船的中層目睹這麽一場戰鬥,言語已經不足以形容其壯烈……火勢在上下兩層張牙舞爪,而我所在的這一層也未能幸免,彈擊聲如雷鳴般驚人,甲板和船舷也隨之跌宕起伏……人們在叫喊著,但在這混亂中命令和聽力都失去了作用:大家都只能看手勢行事。

“拜耳”號(Belleisle)上的保羅·尼古拉斯(PaulNicolas)上尉在駕駛艙中所見更為慘烈:

我自認神經並不脆弱,可在這樣的考驗下也不免膽戰心驚,眼前景象之可怕,遠勝戰場之危險。在長桌上,傷員仰臥著,眼巴巴地等待醫護人員的救助,就怕死神前來,宣布他命該如此。一個傷患正在遭受截肢,因為疼痛,全身的肌肉都緊繃著:刺耳的尖叫聲和斷斷續續的呻吟聲此起彼伏,相互回應,交織出一片淒慘的景象……而就在昨夜,就在這屋裏,人們還歡聲笑語,激情洋溢!29

“勝利”號的對手是“敬畏”號(Redoutable),其船長盧卡斯(Lucas)只訓練他的手下使用火槍而非大炮。納爾遜正是被火槍擊中,子彈從其肩膀打入身體,穿透了他的肺和脊椎。人們忍著悲痛將納爾遜擡到底艙,3小時後,納爾遜不治身亡。其實當時,納爾遜能做的也不多了。他的戰艦全部參戰,戰鬥的局勢也朝著預料中進行。戰鬥結束時,法西聯軍共有18艘戰艦沉沒,1艘被焚,其余的逃回了加的斯,還有少數幾艘在兩周後又被另一支英軍圍剿俘獲。福兮禍之所伏,納爾遜早在去世前就提醒大家風暴將至,他要求他的艦隊在戰爭結束後馬上靠岸修整,但是大部分船只還是不斷圍追射擊,船員精疲力竭。

3天的風暴對於有些船只來說,毀滅力比戰鬥更為可怕,在“拜耳”號上: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尤為難熬,狂風驟起間,死神將隱將現。在戰場上,生死尚且機會均等,況且還有很多人臨陣脫逃;但是在此狂風大浪中,怕是誰都無望從風暴中生還。戰船顛簸起伏,讓人時刻高度緊張。這樣的恐懼焦慮每多一小時,都像是敲響了催命的喪鐘,危險之中,人心已近絕望……30

不少軍官士兵在戰鬥中都已身負重傷。

對於國家來說,這一行動足以榮耀史冊,但思及這肆虐風暴,還談何榮光?有多少孩童因此喪父,孤苦無依?它帶來幾多歡樂,更帶來幾多哀愁?一場勝利,未感喜悅。痛失首領,愁雲籠罩,只求親友相安,方能驅除陰霾。後甲板本是熱鬧之處,如今只覺冷清蕭瑟。過往的歡愉嬉鬧也不知所蹤,劇院、音樂、舞蹈這些伴我們打發沉悶時光的娛樂,現在不合時宜。我們擡頭尋望餐桌舊友,才警覺物是人非——我們要找的是那一位——先生,他在行動中去世了呀,他失去了一條腿——我們閉上了探究的嘴,就怕再得到類似的答案。150人的傷亡名單,我竟然不在其中,情何以堪!31

特拉法爾加海戰的勝利並沒能挫敗敵軍入侵的野心,雖然入侵的行動被一拖再拖。但是這場勝利確實將英國海上霸主的形象又延續了一個世紀。當國內得知戰爭勝利和納爾遜陣亡的消息時,人們悲喜交加。1806年,納爾遜的葬禮在倫敦舉行,他有點兒像後來的溫斯頓·丘吉爾與戴安娜王妃的混合,一邊是救國於水火的民族英雄,一邊是私生活略有瑕疵的全民偶像,相同的是民眾所流露的悲戚和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