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鼎之輕重 第四十六章 談判(七)(第3/5頁)

這點隱憂,他一直藏在心裏,不敢對任何人說出來。因為結果一定是遭到嗤笑。這些拖著辮子,斜眼睛,落後時代幾百年的中國人,會成為文明世界的大敵?

兩千年前,這個國家就已經有了燦爛輝煌的文明,建立了巨大的帝國,而且這血脈一直延續到了現在!難道真的沒有重新崛起的一天麽?

雖然和徐一凡初次見面,何伯這位中國通卻清晰的感覺到。這位已經掌握了相當大的力量和權力的中國年輕人眼中,澄澈而清明。他的腰板,不會在他們這些白人面前軟下半點。這是從來未曾有過的,在他的外交生涯當中,不管大清的精英如何聰慧,如何有能力。在他們洋人面前甚至可以表現得無理和清高——比如那位已經下台的李鴻章李中堂,可是在他們這種外表的背後深處,還是對他們白人極大的畏懼和仰望!還有一種最為深切的自卑!

可他在徐一凡身上,就是強烈的感覺到,這個年輕的軍閥,對於他們白人,沒有一絲畏懼或者諂媚,完全平等的和他們對視。不自傲,也絕不自卑。這樣的人物,不應該出現在這個時代的大清土地上面啊……

何伯自然不知道,在他感受到的徐一凡這樣心態的背後,凝聚的是跨度為一百年,整整一個民族數代人的血淚與奮鬥!而這血淚和奮鬥,還將在徐一凡的那個時空,繼續的延續下去……

江順輪的大餐間裏頭寂靜無聲,但是每個人的思緒卻在翻轉不休,咖啡喝了那麽久,每個人杯子裏頭還是半滿,要知道陳德煮的可是意大利式濃縮咖啡。徐一凡在猜測著幾個英國鬼子的心思,張佩綸在心情沮喪,沃特斯在想著徐一凡到底有多大力量來成為大英帝國在亞洲的助力,而何伯只是在感嘆著徐一凡的氣度,巴納德領事思緒卻飄到了開春上海新的社交季節去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聽見徐一凡放下了手中小小的咖啡杯,開口笑道:“各位,咖啡味道再好,嘴也得用來說話啊!特使先生的來意,我已經深知。無非就是要維持遠東局勢的平衡————如果我在這裏說,我可以迅速平定現在東亞大陸的混亂局勢,並且在滿洲抗衡俄國的南下可能,甚至可以在新疆中亞一帶,牽制俄國人的側翼,讓他們不能越過中亞窺視大英帝國皇冠上面的明珠——印度。你們會用什麽樣的誠意,來回報我的付出?”

一語破悶,徐一凡也實在懶得和這些英國紳士拼耐心了。反正這位年輕公使的到來,不過是考察他徐一凡的力量,了解徐一凡的要求,這些情況匯總回去,英國那些政治家才能斟酌靠量出他們將付出什麽……既然是這樣,何必多說那麽多廢話,對這些不過是傳話的人還是一下端出戲肉拉倒,上海之行,這些英國人肯聽他徐一凡的聲音,就是一個極好的成果了。推翻滿清,他還用不著大英帝國的幫助。

他的底線在於,在他越來越強烈的感覺到北京城會提前五年出現拳亂的情況下,這些白鬼子要相信他徐一凡能收拾局勢,而不會讓八國聯軍的那一幕上演!

聯英制俄,那是將來的事情啦。他提出俄國這個由頭,不過就是讓英國知道,不管東亞發生什麽狀況,你們只有依靠我來收拾!不管是政權的鼎革,北地的混亂,還是你們英國人在亞洲的大賭局!

發出自己的聲音,就是要讓這些白鬼子知道。他都自信到可以聯英對付俄國這麽一個龐然大物,北京城那些事情,還在他徐一凡眼裏麽?

他們英國人,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已經沒有了別的選擇!

雖然他的話裏說的都是這位沃特斯關心著的亞洲俄國擴張問題,可是背後隱藏的那麽多彎彎繞,卻是意味深長。何伯深通華語,只是默不作聲的聽著,徐一凡背後的意思,深深了解現在清國內情的他聽出來大半。

而那邊巴納德結結巴巴的向沃特斯翻譯出來了,沃特斯眼神一下銳利了起來,年輕的特使最後卻冷淡而矜持的揚起了下巴:“力量從來不是用說的就能表明,而在於事實。帝國的確非常關心亞洲局勢的穩定,閣下已經表明了對亞洲現在局勢一定程度的了解,可是對於帝國而言,還需要審慎的評估……”

徐一凡哈哈一笑,洋鬼子上套了。

“閣下是特使身份?”

“一個帝國派出的觀察家而已……並沒有委托,也沒有正式授權,換句話說,我沒有任何做出決定的權力。”

“既然沒有官方的名義,那就好辦……”徐一凡眼珠滴溜溜的亂轉。洋鬼子滑著呢,說是特使,其實實際使命也的確是特使,可以通天。但是絕不會承擔什麽官方的名義,這樣的身份,自由許多。真正幕後的交易,可以很方便的通過他們直達大英帝國的中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