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第2/8頁)

回去細細盤算,閉塞了幾十年的地道,少不得有蛇虺五毒盤踞,而空氣必然惡濁,又可想而知,說不定只在初步探測時,就會出現意外。

「這得找內行先籌畫,不能操切從事。」

「內行莫如皇木廠,可是──」範通皺著眉頭,沒有再說下去。

原來西城有座皇木廠,是民間的富商,專門承辦內府工程,包括修建陵寢在內,對於開挖地道,自然內行。範通跟他們不但很熟,而且頗有勾結,只要他一句話,皇木廠就會派最好的工匠來候命,可是,那一來誰敢保證機密不致外洩?

「我找個人來問問。」

這個人是範通得力的助手,常被派出去監工的太監劉朝久,當然也是可共機密的心腹。等他仔細聽完了經過,沉吟了好一會才開口。

「打開這條地道,跟新開地道不同。新開地道,乾乾淨淨,進來的空氣是新鮮的;像這樣幾十年閉塞的地道,一開,馬上有股毒氣撲出來,這不是鬧著玩的。不過,」劉朝久的轉語很有力量,「也不是沒有辦法好想。」

「好,好,你趕快說!」

「先把入口打開,別忙進人。上面打個洞,用風箱往裏灌風,等毒氣洩乾淨了再進去。就怕有水,那就比較麻煩了,先得把水抽乾。」

「抽乾以後呢?」

「那就得驅五毒了!」劉朝久想了一下說,「我想應該一面往裏找,一面鋪石灰;還得結一條極長的艾索,把地道裏薰一薰才好。」

艾索是用苦艾葉子結紮而成,夏夜納涼,少不得此物,方能免於為蚊蚋所擾。懷恩問道:「艾索對蛇不管用吧?」

「怎麼不管用?蛇、耗子,都能把它薰出來。派人守在口子上,見蛇打蛇,見耗子打耗子,一定能把地道裏弄乾淨。」

「好!」懷恩作了決定,「咱們先辦這件事,到明年開溝的時候動工。」

「動甚麼工?」劉朝久急急問說。

範通只講了前半段打開地道,這時才講後半段動工將地道打通到吳廢後寢室的緣故,順便就商議興工的計畫了。

「那得先測量,用羅盤校準了方位,量好距離,畫出圖來,才能從地面上看出離吳娘娘那裏多遠,規劃出路線來。」

「這,全得仰仗你了。」

「懷公公言重了。」劉朝久受寵若驚地說,「我一定辦妥當。」

「不但妥當。」範通接口說道,「還得機密。」

「當然。」劉朝久問道,「那個石臺有多大?」

「喏!」範通比畫著,「這麼高、這麼寬,大概四尺見方。」

「我知道了。」劉朝久說,「下面一定是個鐵的底盤,年深月久銹住了,光用手推推不動,得拿極粗的麻繩縛住,從左面或者右面,一齊著力往外拉,只要一鬆動就好辦了。」

「那得多少人拉?」

「這可說不定,得看情形再說。尤其是地方太小,看能擺布得開不?我帶十個人去。」劉朝久又問,「要挑日子不?」

宮中忌諱甚多,這種「破土」的大事,當然要挑黃道吉日。取來黃曆一看,第二天就是大吉大利的好日子。

不但挑日子,還要挑時辰,第二天是甲子日「東方甲乙木」,而木剋土,特意挑定正午動工,因為午為火。這一來,木生火,火生土,相生有情,可保順利。

※※※

第二天上午,範通及劉朝久,帶了經過嚴格揀選的十名工匠,到了玉熙宮,提督安樂堂的太監李弘亦早早到場,幫同照料,事先要做的準備工作,皆已竣事,只待時辰一到,便可動手。

近午時分,懷恩趕到,範通帶他入地窖視察,只見石臺四周,已用極粗的麻繩捆縛,繩子由石臺後面延伸出來,用八個人拖曳,另有兩個人持飯碗粗細的一條木槓,伸入石臺與土壁之間,借力外扳,這樣雙管齊下,一定可以將石臺轉動。

「很好!」懷恩對李弘說,「你派人在四面路口守著,別讓人闖進來!」

「是。」李弘答應著,自去部署。

到得陽光直射的正午,由劉朝久指揮,拉的拉,扳的扳,一齊著力,試了數次,終於看到石臺鬆動了,證明範通的判斷正確。等石臺由左而右,劉朝久招呼暫停,仔細觀察了一會,命人將石臺解縛,合力推動,一次一次地指揮木槓伸入石臺與地面之間,向上扳撬,一次不行,向右推動一兩寸再試,如是試到第三次,成功了。

「懷公公,你請到外面去。石臺一掀開來,氣味惡濁,中了邪不是玩的。」

「好,好!我幫不上忙,徒然礙事。」

於是懷恩到了地窖外面,由李弘陪著喝茶休息。不一會範通來報告,一如事先所研判的,入口之處是鐵製的轉盤,子午方向兩個缺口;石臺之下是鐵齒輪,落入缺口往左或往右推平正了,便即封住,如將石臺推轉四分之一,直角相對,便能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