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明月何皎皎(第2/3頁)

盧延安慰她道:“您想想他那個病秧子,見風都要咳嗽,能折騰出什麽花來?那幫老兵油子最會排擠人,完不成差事,丟人的還是他。”

慶昌郡主道:“我就是見不得他這個人在我面前晃,老老實實在他院子養病不行嗎?!”

盧延也聽父親說過自己這位姑母的事,她從未嫁時便對曲相心懷愛慕,但曲蕭已經同宋太師的千金定了親,因此慶昌郡主後來也嫁給了安國公的小兒子。

誰想過了七八年,兩邊的配偶都因病去世,中間又經過一番輾轉,她這才如願以償,嫁進了丞相府。

慶昌郡主第一回成親並未誕下子嗣,嫁給曲蕭之後又生了一子,都要比曲長負小上許多。

慶昌郡主連曲蕭之前的妾侍都遣散一空,自覺一家三口和美安樂,可想而知,曲長負身為名正言順的嫡長子,對於她來說有多麽的礙眼。

其實身為男子,盧延對此是頗有些不以為然的。

反正他要討老婆肯定不會要姑母這樣的潑辣貨,但是自家人利益相通,總得向著。

他正要說話,忽然一停,警覺道:“什麽聲音?”

盧延話音剛落,外面的車夫和侍從已經驚叫起來,緊接著嘶啦一聲,車頂已經破了,竟是兩只巨大的老鷹一先一後,當頭撲了進來!

這鷹羽毛上帶著一股腥氣,爪子和喙都很鋒利,慶昌郡主掐住盧延的胳膊,驚聲尖叫。

盧延厲聲呵斥,侍衛們紛紛湧上,但馬車空間狹窄,一時亂作一團,馬車竟然翻倒。

有人情急之下將馬車的車壁砍破,這時老鷹卻從地上撿起了一條死蛇,拍拍翅膀飛走了。

盧延摔的趴在地上,一個翻身利落跳出馬車。

他還算好些,慶昌郡主被人扶出來的時候,卻已經釵發散亂,頭發上甚至還掛著幾片羽毛。

她氣急敗壞地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條路上來往的都是達官貴人,這回臉面可丟大了!

車廂被人從馬匹上拆了下來,破破爛爛地放在路邊,盧延看了一眼車頂,厲聲喝問道:“誰把死蛇放在馬車頂上的?”

這附近有恭王的一處私宅,他平時最愛捉未經馴化的海東青來親自訓練,剛剛明顯是馬車頂上的死蛇將那些破鳥給招來了!

偏生恭王是當今皇上的叔父,根本惹不起,這個啞巴虧他們不吃也得吃。

這一招真他娘的缺德!

他呵斥過後,只感覺自己的雙手一陣疼痛,低頭一看,原來是方才摔倒之時蹭破了掌心。

曲長負方才的話突然間回響在耳畔——“盧世子,若我配,你便學狗在地面爬上一圈如何?”

“曲長負!”盧延猝然怒喝道,“是他!”

正暴跳如雷之間,只聽不遠處的路上馬蹄聲響,一個聲音帶笑道:

“喲,這不是盧世子嘛?盧世子您好,今兒興致不錯,開場在這街頭唱大戲呢?”

說話的人是個騎在馬背上的年輕男子,身穿一身玄色實地紗褂,面容英挺俊朗,正居高臨下地向他斜睨過來,臉上是明明白白地嘲諷。

宋太師之孫,現任從四品威遠將軍,宋繹,亦是曲長負的表哥。

盧延沒好氣地說:“大概是在我姑母府上沾了晦氣,馬車壞了,讓宋將軍見笑。”

宋繹“哈哈”笑了兩聲,笑完之後,臉色瞬變,刷刷刷三鞭子,劈頭抽到了盧延的身上。

盧延猝不及防,捂住臉上的血痕怒道:“宋四,你瘋了是不是!當街毆打王府世子,你不怕被彈劾嗎?!”

昌定王府和宋家的護衛們劍拔弩張地相對,宋繹提起韁繩,馬蹄高高揚起,踏碎了昌定王府本來就破爛的馬車。

“彈劾?哼,本將軍還要參你口出惡言,詆毀朝廷命官呢!”

他的眼神陰沉,冷冰冰地說:“我警告你們姓盧的,若是再敢跟我表弟過不去,我拼著挨罰,見你一次,揍你一次,誰先死,誰算完!”

說完之後,宋繹也不管盧延是什麽反應,又沖著慶昌郡主冷笑一聲,提韁道:“走!”

一行人從他們身邊呼嘯而過。

其實宋繹心裏也知道,自己今日的行為確實有些囂張,可他就是想讓盧家的人當街沒面子,省得他們覺得曲長負沒娘好欺負。

他記得曲長負小時候是很愛笑的,有回在太師府的院子裏搖搖晃晃地學走路,結果不小心撞到了自己的腿上,摔了一跤。

宋繹當時被嚇了一跳,可這孩子傻呼呼地坐在地上,也沒哭鬧,反倒笑著仰起頭,奶聲奶氣地叫他“四表兄”。

他看起來那麽小,穿了一身紅色的小襖,上面繡著金色的福字,有點偏瘦,但是小臉白白嫩嫩的,可愛的要命。

自己便彎下腰,笨拙地將他抱了起來。

而到了曲長負十一歲那年,上堯之亂發生,他與家人失散,十三歲才被找回來,從那以後,性情便冷淡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