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鐘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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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蹲馬步。”溫離慢磨磨蹭蹭不願聽話,她兩只手捂住被彈的腦門,幾乎要把拒絕兩個字刻在臉上。

“那你想做什麽?”

“太累啦。”溫離慢認真講道理,“我很不開心。”

已經到了即便有糖吃也不開心的地步了。

魏帝還想彈她,她把兩只手捂著不放,躲得遠遠的,“每天腿都好疼。”

哪怕泡了澡,又讓宮女們捏過,仍然酸疼不已,甚至導致她每天都要睡到中午才醒,已經很久沒用過正兒八經的早膳了。

官家態度出奇地好,“那杳杳想怎麽樣?”

雖然內室只有他們兩人,離得最近的宮女也守在屏風外,並不能聽到他們在說什麽,但溫離慢就是有種小動物般的直覺,她想了想,“我想怎麽樣就能怎麽樣?”

官家笑起來,他甚少笑得這樣開懷,大多數時候他勾起嘴角都代表要見血,“杳杳覺得呢?”

溫離慢道:“我覺得不能。”

“那你還問?”

她怏怏不樂地走到墻邊,背影瞧著很是落寞,又蹲了下去,官家也是鐵石心腸,不僅不為所動,還拖了椅子到她邊上坐著跟她說話:“明日帶杳杳見幾個人可好?”

溫離慢不想跟他說話,選擇沉默面壁,她剛蹲下去沒一會兒,兩條細腿就開始輕顫,不管官家說什麽她都當作沒聽到,官家伸手在她膝蓋上輕輕戳了一戳,她頓時就倒了──被他撈到腿上坐著,紆尊降貴親自為她捏腿:“就這麽不喜歡動彈?你成日只吃不動,也不怕發胖。”

“我怎麽會胖?”溫離慢細聲細氣,“我吃得又不多。”

她倒是想吃多呢,可惜這身體不爭氣,稍微吃多一點都要死要活,能少生一次病,自然是少生一次病的好。

“那可不一定。”官家摟著她,捏她因為蹲了會馬步微微泛紅的臉頰,“除吃便睡,神仙都會發胖。”

溫離慢還是堅信自己不會胖,她問:“你要帶我見誰?是外面的人麽?”

禦書房的隔音效果還算不錯,幾乎是每天,都會有大臣到這裏來,但今天顯然不是,溫離慢左思右想,也不知道魏帝要自己見誰,她完全沒有想見的人。

“嗯。”官家松開她軟綿綿的臉頰,只是那麽輕輕捏了兩把,就出了印子,“明兒個杳杳可要打扮的漂漂亮亮才行。”

溫離慢不解地歪著頭,沒有多想,直到次日上午,她又被從龍床上撈起來鍛煉──因為她覺得蹲馬步不好看,很不喜歡,官家改成讓她圍著太和殿走上一整圈。

太和殿可一點不比其他宮殿小!圍著走一圈能要溫離慢半條命,她只走了半圈便不行了,官家稀奇地低頭瞧她:“那日帶你出宮,你在外頭逛那樣久,朕讓你回來你還不甘不願,怎地今日才走了這麽點路,便累了?”

那日她自己還說不累,想繼續逛呢。

溫離慢別過頭不看他,氣喘籲籲,又被牽著慢慢走了幾十步,呼吸才緩緩平穩,雖然這一圈走得也很累,但跟蹲馬步比起來,她寧肯走路。

鐘氏父子四人昨日被送出宮後,安置在了被封多年的王府,魏帝的兄弟全叫他自己殺了個幹凈,大魏又沒有異姓王,那些王府便被封存起來,不過壽力夫早已吩咐人清掃過,卸去了門匾,下人管家都一應俱全。

鐘不破還好,畢竟他並非真正的鐘家人,且他自有記憶起便是任人踐踏的爛泥,他只認義父鐘肅,義父高興他就高興。

鐘曉當年被流放時也才三歲,那會兒還沒溫離慢呢,這些年手足盡失,兄弟姐妹只剩自己一人苟且於世,想到還有一個表妹,即便素昧謀面,心中亦是激動期待。

鐘肅與鐘達更不必多說,因此四人在得知溫離慢的存在後,一反常態打起了精氣神,不僅好好洗了個澡換了衣裳,早晨出門時還對著鏡子左照右照,生怕自己瞧著不夠體面,給了溫離慢壞印象。

鐘肅坐在馬車裏嘆息,他如今的身體連騎馬都是問題:“老了、老了啊……”

想當年他力可舉鼎,現下卻被消磨掉了鬥志與意氣,活在世上,竟是連個期盼都沒了。

鐘達又想見外甥女,又不敢見,他畢竟斷了一臂,面上有刺字,一副罪人模樣,怕嚇壞了嬌滴滴的女郎。

鐘曉道:“祖父何出此言?過去是咱們命苦,可如今卻是苦盡甘來,昨兒個那位壽大伴的話,祖父還不明白?似我們鐘家這般被趙帝流放之人數不勝數,即便魏帝大赦天下,又為何只我們被接來蘭京?便是為了表妹,祖父也不該如此消沉,表妹在大魏過得想必艱難,我等要成為她的後盾,而不是要給她拖後腿。更何況……”

他說著,不由得咬牙切齒。“壽大伴講,那溫家人如今也在蘭京,祖父難道不想去揍他們一頓?旁人便罷了,我那位好姑父,總不能輕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