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落定。)(第2/4頁)

鐘肅怎麽可能放過他?鐘達又怎麽可能放過他?!

他們會殺了他的,一定會殺了他的!

溫儉宛如見鬼一般,伸出雙手在空中胡亂抓,發出恐懼的吼叫,鐘肅還沒來找他麻煩,他已經頂不住這心理壓力了。

溫夫人聞聲而至,見溫儉毫無從前那副俊秀出塵的模樣,心中不可謂不心酸,只是她又能如何?

只是她自舌頭被割了後便再不曾開口說話,私底下獨自一人時也試過,說出口的字句語焉不詳,還不如不說,因此只到溫儉面前,扶住他的手臂,表情關切。

“他會殺了我,他會殺了我!”溫儉猛地抓住溫夫人的肩膀拼命搖晃,不知想到什麽,竟露出兇惡的光來。“都是你!都是你的錯!”

啪的一聲,他竟甩了溫夫人一個耳光,若非雙腿不便,怕是還要踹她兩腳,此時此刻,什麽風花雪月詩詞歌賦,什麽花前月下紅袖添香,溫儉通通不記得,他只知道,自己當年並未狠心到那般地步,是母親,母親一定要他娶表妹為繼室,而表妹也再三向他示好,他雖然膽小如鼠,害怕被鐘家牽連,卻也不至於無情到連自己的妻子都要逼瘋……他不是故意的!

都是這個女人的錯!是她蠱惑了他!

溫夫人挨了這一耳光,捂住臉半晌沒動彈,獨子溫善見此一幕,沖上來狠狠推了溫儉一把,他本性格驕縱霸道,但隨著這近兩年的顛沛流離吃足了苦頭,早明白溫家現在是什麽處境。

“阿父別總是將錯推在別人身上!”

溫善怒道,他今年也才十一歲,過了年將將十二,從前是國公世子時,他性情頑劣不愛讀書,如今家中已無閑錢,想讀也無處讀,倒是將那欺軟怕硬又自私自利的性子改了不少。“阿父不是怪阿娘便是怪瑾娘姐姐,難道這不都是阿父自己的錯麽!”

溫夫人突然掩面痛哭起來,誰能想到溫離慢會有這般造化?原以為早晚會死的短命鬼,竟被帝王看中,一朝飛上枝頭變鳳凰,其他人便都要被她踩在腳下!

溫儉說怪她,溫夫人心中真是無比痛苦,她能撐到現在,這般任勞任怨,便是憑借著與溫儉的夫妻情分,如今卻從溫儉口中說出指責她的話,皮肉之痛,哪裏及得上惡言如刀?

竟是將這半生恩愛盡數否認,溫夫人只覺一陣恍惚,想到自己口不能言,長女瑾娘瞎了雙眼,此女華娘不知所蹤,獨子溫善又無錢讀書,只因衣食以外的銀錢都要花在溫儉身上給他治腿,她這一生爭強好勝一帆風順,怎地臨到這個年紀,卻面臨了這樣的處境?

溫儉心中驚恐至極,哪裏聽得去別人說話,兒子敢這樣與老子說話,簡直反了天!他正要暴怒,卻忽然聽到一陣腳步聲,這租住的房子隔音並不好,隔壁漢子打女人都聽得一清二楚,東邊咳嗽一聲,西邊打罵孩子,日日夜夜,養尊處優的溫國公怎能適應?

這腳步聲宛如厲鬼索命,叫溫儉心中的恐慌到達頂點,他緩緩扭頭向門口看去,出現在房門口的,不是鐘肅鐘達又是誰!

當年鐘肅是威嚴的大將軍,鐘達是英姿勃發的郎君,如今二十年過去,兩人都老了,從他們的面容可以看出經歷過許多風霜苦難,惟獨眼睛,與二十年前相比竟沒有太大變化,看得溫儉倒抽了口冷氣,他下意識雙手撐在床上往裏頭貼,活似見了惡鬼!

“溫儉,好久不見。”

鐘達微微一笑,沖溫儉打招呼,“怎麽,不認識我這個二舅哥了?說起來,阿兄與三弟臨死時,放不下家裏人,還惦念著楚娘,溫儉,楚娘何在啊?”

語氣十分輕柔和善,似是在問今天天氣如何,溫儉根本不敢跟鐘達對視,他原本還想,鐘家人入蘭京這麽久都沒有找他算賬,想來是要將彼此間的恩怨一筆勾銷,沒想到他們是在這兒等著!

他畏懼不已,體似篩糠,當年的承諾歷歷在目,可他一件都沒有做到。

“我將楚娘嫁給你,你曾在我面前發過毒誓,倘若有負楚娘,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溫儉,我且問你,這句話可還作數?”溫儉聽出鐘肅的殺意,連話都說不周全,此時此刻,甚至不敢稱呼鐘肅為嶽父!

鐘肅迄今也想不明白這是為何,若是怕被鐘氏一族牽連,將楚娘休了豈不皆大歡喜?偏偏溫儉不休妻,卻也不肯善待,害得楚娘發了瘋,上吊而亡,又害得杳杳小小年紀吃盡苦頭,捫心自問,他們鐘家可有哪裏對不起溫家?為何要這般對他的女兒與小孫女?

原本剛入蘭京時,壽大伴便暗示過他們,盡可有仇報仇,只是當時鐘肅不願落人口舌,不願被人說是仰仗皇後之勢,為溫離慢帶來麻煩,因此一直隱忍不發,直到此番大軍凱旋,他證明了自己的能力,並非是靠著娘娘才有的榮耀,這才前來尋仇。